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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气候严寒,然而酒水下肚不到半刻钟,他便觉得小腹处有些燥热。
他不怎么饮酒,但曾听喜欢喝酒的锦衣卫讲过,冬日烫壶酒喝,最能暖身子。
是以初时他没有一丝怀疑,只觉得也许是喝了酒的缘故,便想着出来透透气,凉快一下。
出了未央宫,吹着冬日有些刺人的寒风,燥热不但没有缓解,竟逐渐从腹部扩散至四肢百骸,连带着整个人都飘飘然似登上了云端,毫无力气。
纵然他再迟钝,此时也意识到,那杯酒里,恐怕有些别的东西。
每走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他还是坚持着走到了人迹罕至的假山处,他本想着假山旁边,有一处鱼塘,跳进鱼塘里去,也好缓解难忍的燥热。
刚踏入假山丛中,还没找到那处鱼塘,他便被一个宫人拦住。
他的脚软得不像样子,几乎要跪在地上,浑身燥热得让人想要将衣服撕裂,偏偏那宫人还作势要上前扶着他。
他拒绝了宫人,宫人却不走,还上手架住了他,力气极大。这时,他烧得昏昏沉沉的脑子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宫人有问题。
伸出手想要推开宫人,却使不出多少力气,只能被强拖着往前走。
宫人对宫中地势十分熟悉,带着他七拐八拐的,没走几步,竟拐到了一处宫殿后门处。
傅谨安每日在宫中巡逻,脑子虽不甚清醒,却也很快认出这处宫殿,正当他有些绝望的时候,宫人突然闷哼一声,“咣当”一声,倒在了地上。
少女原本清脆的声音被她故意压低,“傅统领,你没事吧?”
傅谨安努力睁开迷蒙不清的双眼,勉强看清了眼前的人影,昏昏沉沉的脑子反应不过来,有些茫然地想着:黎太医怎么在这里?
黎绵绵拧眉看着傅谨安,他面色潮红,本就如小狗一般水润的眸子此时迷蒙得仿佛能掐出水来,全身都微微颤抖。
他中了合欢散!
黎绵绵脑中警铃大作,想要伸手去扶住摇摇欲坠的傅谨安,却怕自己不经意间的一点动作刺激了他体内的药性,一时呆立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傅谨安软绵绵的身子突然支撑不住,膝盖一软,便要跪下身去,黎绵绵下意识伸手扶住他的手臂。
鼻尖满是少女身上甜丝丝的香气,“嘣”的一声轻响,傅谨安似乎听到了自己脑中,代表“理智”的那根弦崩断的声音。
黎绵绵无措地推着少年坚实的胸膛,有些后悔伸手扶他。
他中了合欢散,明明应当浑身乏力,竟然还有如此大的力气,将自己牢牢禁锢在他怀里。
他的手顺着斗篷伸进去,攀上了黎绵绵的腰侧,激得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少年粗重的喘息声带着热气扑在她耳边。
黎绵绵想要喊人来,张了张嘴却又顿住,她与傅谨安此时搂在一起,若被人看见…
况且……
黎绵绵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宫人”,不知他背后的人是谁,若不甚打草惊蛇,只怕也没有好果子吃。
怎么推也推不动他,黎绵绵绝望中,眼眶一热,眼泪落了下来。
“哭什么。”男子带着些许不耐烦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紧接着她怎么推也推不动的傅谨安,被他提着衣领轻易拉开。
黎绵绵眼前雾蒙蒙一片,泪眼婆娑地望着眼前一身绛紫色华服的谢云州。
头一次,她觉得谢云州这张脸如此亲切,甚至觉得他头顶都带了光圈,像天神一般救她于进退两难之中。
谢云州从袖兜里掏出一个瓷瓶,拔掉塞子,倒出一粒药塞进神志不清的傅谨安口中。
黎绵绵瞪大眼睛,抬起手背擦擦眼泪,啜泣着问:“这,这是什么?”
谢云州抬眼扫她一眼,语气里带了丝不耐烦:“合欢散的解药。”
“王爷随身带着这个?”
“行走深宫,准备得不够充分怎么行。”
经过刚才的事,黎绵绵以为谢云州所言极有道理,是以点点头,不再多问。
谢云州忍了又忍,终于没忍住,语气不善地开口:“本王素来知道黎姑娘胆子大,却没想到大到如此程度,莫非,黎姑娘其实早就心悦傅统领,想要借此机会……”
说到此处,他顿住了,因为眼前的少女在听了他这句话以后,将将止住的眼泪犹如断了线的珠子,一颗接一颗地掉下来。
看着她异常委屈的哭脸,谢云州莫名有些烦躁,低下头强压下心头烦躁,掏出一方洁白的手帕递给她。
黎绵绵没有伸手接他的手帕,抬起手背抹掉眼泪,倔强地转过头去:“不劳王爷费心。”
她的动作堪称粗暴,泄愤一般死命揉搓着眼睛,手却突然被人拉开,柔软的触感贴上眼睛,轻柔地为她拭去眼泪。
“不要这样,眼睛会肿。”
黎绵绵真是受够了这个人的喜怒无常,当即便伸出手想要拍开他,他却一把抓住了她挥出的手。
男子的手带着淡淡的苏合香气,遮住了她的眼睛。
“对不起,本王…我说得太过了。”谢云州的声音清冷低沉,含着丝丝歉意。
刚刚止住的眼泪又溢出眼角。
这个人总是这样,狠狠打她一巴掌,又赏她一颗甜枣,叫她摸不透,把她耍得团团转,可气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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