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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绵绵抬起头，正与那双写满挑衅的眸子对上。
皇后娘娘和韩清的事情刚落幕，她就迫不及待地站出来说这话。
纵然成功让黎绵绵出了丑，她自己也会落下一个“不懂察言观色”的名声。
皇后娘娘微侧过头瞥了平安郡主一眼，皱了皱眉头，却什么也没说。
显然，让黎绵绵出丑，就是平安郡主今日的目的。
但她的确是什么也不会，表演不了任何“节目”。
她本就不是什么高门贵女，韩清所在意的那些，于黎绵绵而言，毫无作用。
她施施然站起身，淡然一笑:“平安郡主实在高看我了，我只是小小御医，整日只顾钻研医术，并没有任何才艺。”
平安郡主本想看她窘迫的模样，谁成想她落落大方的站起来就承认了自己什么也不会，并且面上一派坦然毫无羞愤。
她的重音还特意落在“钻研医术”四个字上，她的医术高明，这在整个宫里有目共睹。
她不止救了皇后娘娘性命，还专门负责皇上的药膳。
此刻又专门强调了自己御医的身份，御医擅长的自然是医术，可是医术又无法展示。
她这样说，倒显得她这个郡主让一个御医表演琴棋书画，实在是强人所难了。
思及此，平安郡主的脸色红一阵白一阵的，但又不愿意承认自己说错了话。
她突然想到了什么，目光闪了闪，惋惜道:“婉儿忘了，黎太医是在山野中长大，大约没有条件去学习女子都喜爱的琴棋书画。”
说到此处，平安郡主笑了笑，面上显出几分好奇:“婉儿听闻，黎太医是在行宫附近的村子里长大的，小时候曾听宫人讲过，小村子生活拮据，穷的时候甚至要啃树皮吃草叶为生，不过这些传言，婉儿一直不晓得是不是真的。”
顿了顿，她目光灼灼地盯着黎绵绵，问道:“今日得见黎太医，想必终于能为婉儿解惑了。”
平安郡主面上一派天真无邪的神色，她自小在宫中长大，会好奇宫外的事情也是“理所当然”。
黎绵绵在她“天真”的眼睛里，读出了几分得意。
果然还是深宫中长大，纵然再恃宠而骄，也会时时给人挖坑。
谢云州的手指摩挲着茶盏的边缘，不动声色地抬眸打量黎绵绵。
少女圆溜溜的杏眼直直望向平安郡主，突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到底是哪位宫人对着郡主也敢胡说八道，皇上爱民如子，纵然是小小山村的村民，也都生活得富足快乐，哪有什么啃树皮草叶的事情？”
黎绵绵笑完，顿了顿，敛去笑意，正色道:“微臣斗胆谏言，如此不顾事实与皇上名声，胡言乱语的宫人，郡主还是不要留在身边为好，以免影响了皇家威严。”
平安郡主一张脸黑下来，她骄纵惯了，何时碰到过敢如此对她说话的人，乍一听黎绵绵这话，当即就要站起身来。
“黎太医未免管太宽！本郡主身边的宫人，也轮得到……”
“婉儿！休得无礼！黎太医所言不无道理，如此信口雌黄的下人，的确留不得！”
平安郡主话至一半，便被皇后娘娘厉声打断，皇后娘娘边说边狠狠瞪了她一眼，平安郡主自知失态，低下头不敢再多言。
下首，黎绵绵慌里慌张地道歉:“是微臣失言，还请郡主不要怪罪。”
谢云州看着那一本正经虚张声势的少女，唇角勾起一抹笑意。
这丫头虽然平时瞧着不声不响的像只小猫儿，实则，是只记仇的小老虎才对。
平安郡主那一段话乍一听好像只是寻常闲聊，实际上，若黎绵绵回答得不够让皇家满意，恐怕就会被冠上“暗讽皇上不够体贴百姓”的罪名。
这丫头倒好，调转了方向，让平安郡主对着她放的冷箭变成了“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皇后娘娘看着低着头不再言语的平安郡主，亲昵地握起她的手，和蔼笑道:“好啦，婉儿，本宫晓得你体量宫人，对待他们不忍苛责，不过也不能对他们太过娇纵了。不若你与黎太医请教一番，也好学学如何管教下人。”
姜还是老的辣，皇后娘娘话里话外，竟是在说黎绵绵对待下人苛刻，不及平安郡主平易近人了。
谢云州扫一眼黎绵绵，虽然心知她自己也能想出话语应对，但是若把皇后娘娘和平安郡主得罪得太深，毕竟对她没有好处。
九皇子还在为方才连累了韩清的事情自责，这会儿一直在神游，目光时不时瞟一眼眼眶红得像只兔子似的韩清，心里惦念着过会儿要向她道歉才好。
心思不宁间，隐约觉得身旁似乎有一道视线正紧紧盯着他。
九皇子有些疑惑地转过头，恰好与谢云州那双灿若星辰的桃花眼对上。
此时，那双漂亮的眼睛里，含着一丝…歉意？
九皇子一愣，余光瞥到那厮指尖捏着的一粒小石子。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那厮手指一动，小石子便“咻”地弹出，直直朝着他的手臂而来。
“啊——”
黎绵绵正要张口，上首突然传来九皇子一声惨叫。
九皇子显然痛极，捂着自己的手臂，嘴唇抖了抖，还没等他说话，坐在他旁边的谢云州就一脸紧张地起身扶住他。
“九皇子殿下，您没事吧，黎太医，快来看看九皇子怎么了！”
众人皆吓了一跳，黎绵绵顾不得礼节，三步并作两步奔至九皇子身边。
他的右手手臂不停颤抖着，黎绵绵一边替他捏着手臂紧绷的肌肉，一边问:“九皇子殿下，您怎么了？”
九皇子的目光瞟向谢云州，咬牙切齿地说道:“我这是老毛病了，一到冬天，胳膊就时常疼痛难忍。”
黎绵绵表情一凛，心道莫非九皇子患有寒疾？
皇后娘娘仍坐在上首，紧紧盯着九皇子的目光中有一丝不耐烦，她假装关切地问道:“黎太医，云睿出了何事？”
黎绵绵帮九皇子揉着胳膊，还要分心答她:“回皇后娘娘，想必九皇子乃是因为冬日严寒，冻伤了手臂。”
“殿下，可否挽起袖子，微臣给您查看一番？”
此时，四皇子也离开了座位，踱到九皇子身侧，关切道:“九皇弟，你没事吧？”
谢云州按住黎绵绵正要挽起九皇子袖子的手，“黎太医，这里毕竟女眷众多，不若先将殿下送去太医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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