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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菀菀偶尔会去他住过的房间,一呆就是一两个时辰,很想他,想着他某个瞬间,就出现在她的面前。
而这些时日,为了帮助她恢复记忆,东方淮一直在为她配药,整个人消瘦了不少,不过他是开心的。
恢复已经遗忘的记忆,本就不那么简单,不是吃一贴药就能好的。
在无意识的情况下,通过药物刺激大脑。虽然他有八成的把握,但这种方法很少有人尝试过。
花了半个月的时间,药终于配好了。
东方淮捧着药碗进来,小心翼翼放在桌上,“这个药,我只有八成把握,婉儿,你真的下定决心了,不后悔是吗?”
她坚定地看了一眼东方淮,“嗯,该来的还是会来,给我吧。”
吃过药之后,她昏昏沉沉,就睡着了。
睡了整整一天。
她又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从她记事起,一直生活在军营里。不过,那时候她很小,并不知道军营是做什么的。
她的爹爹,楚河,身材高大威猛,常穿一身玄色盔甲。
她的娘亲,慕容青城,最喜欢穿一身红衣,将长发高高挽起,美得不可方物。
楚婉儿五岁生辰那日,楚河和慕容青城摆了桌宴席,宴请了楚明远等一干心腹,为楚婉儿庆贺生辰。
婉儿不小心将楚河最爱的酒杯打碎了,楚河假装生气地跟她说:“婉儿,你怎么又打碎爹爹一个酒杯。”
婉儿没有说话,冲着楚河笑了笑。那天真单纯的笑容,如冬日暖阳,融化人心,惹得一旁人等哈哈大笑。
她有些害羞地躲到慕容青城的怀里,慕容青城摸着她的脑袋,“婉儿,又惹你爹爹生气了?”
娘亲从未责备过婉儿,那只是逗她而已。
梦境反转。
慕容青城倒在血泊中,望着远处的密林中,楚明远和被他抱着的楚婉儿,嘴里含糊不清说着:“带婉儿走,带我的婉儿走,快走——”
身后的楚河还在与人厮杀,最终体力不支,被刀枪刺穿,身亡,倒地。
这一切,都被楚婉儿看在眼里。
她那时才五岁多,刚过完生辰不久。虽然不懂什么是生,什么是死,可那天之后,她的爹爹娘亲,再也回不来了,再也没有人疼婉儿了。
最后,她又来到一片金菊花海中。
第一次来到这片花海,她一个人在追赶着蝴蝶,身后传来一个稍微比她大一些的小男孩的声音:“你是谁?你怎么在这里?”
楚婉儿转过身,看着那个皮肤黢黑的男孩,笑道:“我叫婉儿。”
“原来,你叫婉儿啊。”这是东方淮与她第一次相识的地方。
后来他们成了最好的朋友。
每次跟着沐孤山去毒药谷,都会来这片花海,等着男孩出现。
有一天,男孩送给她一个香囊,对她说:“婉儿婉儿,这个送给你。婉儿,等你长大了,我便娶你为妻,你愿意嫁给我吗?”
婉儿用稚嫩的眼神望着他,“淮哥哥,为什么要嫁给你?”她不明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其实男孩也不懂。
男孩笑着说:“这样,我就可以保护你一辈子了,我们就能永远在一起,永远不分开。”
婉儿没有说话,冲着他甜甜一笑,接过香囊,便跑开了。
男孩跟着追了上去:“婉儿,你跑慢点,等等我。”
那是楚婉儿这辈子最贪恋,埋藏到心底深处的时光。
即使后来她忘记了,她依旧记得,她喜欢小金菊,还让娘亲在院子里,给她中了一片金菊花海。
这个梦,很长。
有开心的,有难过的,她困在梦里。
......
躺在床榻上的沐菀菀,攥着床褥,额角微微冒了细汗,想努力睁开眼睛,可拼了全力,眼皮也抬不起来。
“爹爹,娘亲,你们不疼婉儿了吗?婉儿不要你们走——”
“婉儿不想一个人,婉儿想爹爹和娘亲了。”
“淮哥哥,你为何不来找婉儿,婉儿找不到爹爹和娘亲了。”
“淮哥哥,你别走,别走——”
“......”
东方淮将她半抱在怀中,轻声唤:“婉儿,能听到吗?淮哥哥一直都在,一直在,婉儿,婉儿......”
过了半个时辰,沐菀菀一下子惊醒,“爹,娘,不要——”
她记起来了。
虽然那些记忆不是很连贯,但她想起了爹娘的容貌,想起了那个在毒药谷后山花海里,陪她玩耍的淮哥哥。
还有,亲眼看到爹娘被人杀害,倒在血泊里。
如同沐府那晚,那是她这辈子永远都无法忘记的一幕。
她为何忘记了这段记忆,原来跟十八岁生辰那日一样,亲眼看到自己的爹娘惨死在恶人的手下。
不论是楚河和慕容青城,还是沐孤山和柳凤奕,她认为他们是天地下对她最好的爹爹和娘亲,可老天不公,让他们落得如此下场。
“婉儿,你,你还好吗?”看她失了魂的样子,有些焦急,也不知她到底记起了什么,有没有记起他?
她抬起无神的双眸看着他,眼睛里好像泛不起一点涟漪,嘴里嘟囔着:“淮——哥——哥。”
“我在,淮哥哥一直都在。”
她一头扎进东方淮的怀中,将头偎依在他的胸口,“淮哥哥,你真的是我的淮哥哥吗?我爹娘都不要我了,他们都走了,你带我去找他们好吗?”
被她不安分地蹭了的胸口,他的脸和身子都滚烫了起来,压抑着心口的那股情绪,轻抚着她的头,“好,淮哥哥答应婉儿,带你去找你的爹娘。”
“淮哥哥,你是不是也不要婉儿了,你已经很久没来找婉儿玩了。”自从柳凤奕给她种下了一片小金菊,她总喜欢对着那片小金菊发呆,像是有人告诉她,有一人永远再等着她。
“当然没有,我怎么会不要婉儿呢。我以后再也不离开你婉儿,婉儿也不要离开淮哥哥,好吗?”
“好,淮哥哥说话算数,不许骗婉儿。”沐菀菀在他的怀里,狠狠地点了点头,双手在他纤瘦的腰上,更用力了。
东方淮没有说话,依旧轻抚着她。
不一会儿,她又睡着了,身子也不再虚虚冒汗,呼吸也逐渐平稳下来。
直到黄昏时分,她才睁开眼,发现自己睡在一个男人的怀里。
全身有些酸麻,撑起身子做了起来,才发现自己是睡在了东方淮的怀里。
“婉儿。”他轻唤了一声。
她摇了摇脑袋,尽力让自己更清醒一些。发现那些记忆真的回来了,虽然不连贯。
五岁那年,亲眼看到爹娘被人杀害,双双倒在血泊中。
爹爹穿着一身玄色盔甲,娘亲穿着一袭红衣。
毒药谷后山金菊花海,陪她抓蝴蝶放风筝,送她香囊,说要娶她为妻的淮哥哥。
她真的都想起来了。
“我都想起来了。”声音有些微弱,试着接受这份本能上抗拒的记忆。
“婉儿,那些日子,到底发生了什么?”他猜到那是一段极其痛苦的记忆,可还是希望她能告诉自己,能陪她一起分担。
沉默了半响,忍了忍还没流出来的眼泪,抬眸看着东方淮,哑声道:“我原叫楚婉儿,亲生父亲和娘亲在我五岁那年都被人害死了,而养我长大的爹娘,也因我而死。”
她抽泣了声,继续说道:“我相信我爹娘是天底下最好,他们是被人陷害的,所以我要赶紧找到楚明远,他是我爹爹的副将,当年的事情,他肯定知道真相。”
楚明远?
或许藏身在毒药谷!
“婉儿,你方才可是说楚明远?”听了她这番话,东方淮有些一头雾水,其中到底发生了何事,只是楚明远,是这次叛军首领,与婉儿有关?
“嗯,他曾是我爹爹最信任的人。淮哥哥,你认识他?”她有些讶异。
“前些时日,我回了趟毒药谷,他可能在那,不过我不是十分确定。如果你想去找他,我可以陪你去。”
原来,找了这么久的人,藏在了毒药谷,难怪王蒙一直都找不到楚明远一行人。
虽然前几日告诉她,墨子修带兵捣毁了楚明远的几处据点,可依旧未发现他本人的踪影。
谁能想到,他藏匿在毒药谷!
沐菀菀微微颔首,“如果毒药谷的人是他的,我就有办法让他现身。淮哥哥,我们明日就去吧。”
瞧她胸有成竹的模样,东方淮便答应了她。
只要能在她身边,尽力护她周全就够了。
打发东方淮出去后,她翻箱倒柜找了半晌,终于找到了放在木盒里的夜明珠。
从前,她可没觉得这颗夜明珠如此重要,甚至差点将它当了。
可恢复记忆后,她想起来,这夜明珠是她爹爹和娘亲的定情信物。
她娘亲告诉她,这颗夜明珠,是爹爹费了很大的功夫,从一位爱收藏奇珍异宝的商人手中所得。在他们成亲的时候,爹爹亲手送给娘亲的。
这颗夜明珠的背后,还有一段感人肺腑的故事。
相传七百年前,一位赫赫有名的战神将军,爱上了一位倾国倾城的小姐,知晓这小姐酷爱夜明珠,为博得小姐一笑,战神将军便派人将天底下所有的夜明珠都搜集来。
几箱子的夜明珠,那小姐独独看上了这颗个头不算大的,通体晶莹,散发着洁白明皓的光亮。即便夜晚不点灯,也能将屋子照得通亮。后来,这位小姐嫁给了战神将军,夫妻两人琴瑟和鸣,白首一生。
那颗夜明珠,象征着爱情,象征着“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的承诺与美好。
每每想到当初,自己为了赔柳江晴那一千两,差点将爹娘最宝贝的东西送给旁人,她总是十分懊恼,好在后来失而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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