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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嬷嬷，念昭那孩子小的时候那么懂事乖巧，大了怎么就这个样子了。”
“我记得念昭小的时候在我娘家住过一段时间，知道我娘夜里怕咬，守在床前给我娘驱了一晚上的蚊子。”
“茂则有一段时间练兵的任务重，晚上来不及回家吃饭，念昭知道了，等厨房做好了饭就用饭盒装着往武场里跑，说是不能饿着爹爹。”
“我还记得有一年我生了病，念昭她在佛堂里跪了一晚上，求着菩萨保佑我，那可是在寒冬腊月里，佛堂里连炭火都没有，还是洒扫的丫鬟第二天发现了念昭，等把她抱回房的时候身子都僵的不成样子。
“等她大了后我就渐渐觉得她对我有些别扭，再相处起来就不是那个味了。”
贺氏顿了顿，又想到了现在的沈念昭。
“唉，罢了，你去送吧。说这些做什么，都已经这个样了。”
贺氏一摆手，吩咐王氏将那绣品拿给沈念昭。
紫荆苑。
王嬷嬷站在院里，面无表情的道：“二小姐，奴给你送绣品来着，这是咱三小姐嫡亲外祖母专门从江南托人弄来的，咱老夫人菩萨心肠，念着二小姐酷爱女红，便专程给您送来了。”
沈念昭听见贺老夫人的名字一脸激动：“外祖母回来了？”
王嬷嬷点头。
“今儿夫人带了三小姐回了贺府，因着二小姐还在禁闭里，夫人实在不好违背老夫人的意思带二小姐出去。还请二小姐体谅。”
沈念昭脸上闪过一丝失望，她复又问道：“外祖母身子可好？”
“外祖母经过了那么长时间的颠簸，她回来精神气如何？”
王嬷嬷叹了一口气，尽管二小姐对三小姐充满敌意，但她对贺老夫人是真的关心，简直拿她当嫡亲的外祖母来看。
想到这王嬷嬷开了口：“二小姐，奴婢原是不想开口的，但见着二小姐如此关心咱老太太，奴就腆着脸说上一说。”
“老夫人今天还挂念着二小姐，听说二小姐与三小姐起了嫌隙，老夫人念叨了好一会，您虽然不是夫人的亲女，可咱老夫人是将您当成嫡亲的外甥来疼的，这些年小姐您自己心里也有数，奴婢就不多说了。三小姐本身就与咱老夫人血脉相连，又在外面吃了那么多年的苦，老夫人也是心疼的很。”
“可老夫人并没有因为有了三小姐就将您抛了一边，这次回贺府，尽管小姐您没来，可咱老夫人不还是念着您，特意嘱咐夫人将绣品带给您。”
“手心手背都是肉，老夫人都是打心眼里疼着您与三小姐，可二小姐您偏偏看咱三小姐不顺眼，想给咱们三小姐好看。老夫人知道您姐俩不和，差点连饭也吃不下去。”
“您要是真关心咱们老夫人，那就收收那害人的心思，将咱们三小姐当做正经姐妹来对待。”
“这不比嘴上的关怀强？二小姐您说是这个理吗？”
沈念昭被王嬷嬷噼里啪啦说的这一通打懵了，她翕动着嘴唇，却一句话也吐不出来。
王嬷嬷见状，道：“时候不早了，奴就不打扰二小姐休息了。还请二小姐好好想一想。”
说罢也不待沈念昭反应，一放下绣品就跨出了这紫荆苑。
陈氏见沈念昭这幅深受打击的模样，不免有些心疼：“二小姐，咱别往心里去，这定是她胡诌的呢。”
沈念昭摇摇头：“想来母亲告诉了外祖母我和沈扶昭的事，外祖母这才担心起来。”
沈念昭一脸失魂落魄倚在墙边：“嬷嬷，是我不对，让外祖母一把年纪了还挂念着我。可我……我心里还是不服气，你让我跟沈扶昭握手言和……我，我心里过不去那道坎。”
“我就是羡慕沈扶昭，我就是嫉妒她，我就是不喜欢她。”
“她一来，父亲母亲祖母都光顾着她了，现下就连外祖母也得将一半的精力分给她。”
“我跟她哪一次争斗不都是我输了，她就真没算计我？墨书定是她的人，凭什么都只骂我在背后耍阴谋，让我做了那小人，她沈扶昭又不是从头到脚干干净净的。”
“嬷嬷，我就是心里苦，凭什么她就轻轻松松获得了那么多人的喜欢。”
沈念昭掩面哭起来，声音呜咽着，倒真像是被人抛弃的小动物一样，可怜无助的很。
“小姐。”陈氏心疼搂着沈念昭，她看着沈念昭从小娃娃长到如今亭亭玉立的姑娘，姑娘其实生得好，女红也出彩，没什么太大的坏心眼，就是自打三小姐回来后不知道怎么就和被灌了迷魂汤一样，就想着和三小姐较劲，。
陈氏在心里轻轻叹了一气。小姐心里别扭矛盾着，她这个旁观者看的清楚。
其实说白了，沈念昭缺爱，她没有安全感。
二小姐是大爷从边境带回来的，据说亲生母亲是个胡人，生孩子的时候难产死了，就留下来这个小娃娃。
大爷将这孩子带回来的时候，在府里引起了不小的震惊，谁都没料到大爷居然在外边养起了外室。毕竟大爷和夫人极为恩爱，平日里大爷身边连个姨娘也没有。
等小姐懂事了些，府内外总有些人嚼舌根子，说小姐是胡人生的，身份卑贱，还骂小姐的姨娘是个狐狸精，硬生生勾搭上大爷······
那时候沈念昭才六七岁，听了这些糟心话，她也不跟那人去吵，就只自己一个人蜷缩着，扁着嘴硬生生憋着泪，大眼睛里蓄满了泪水，偏偏不吵不闹，让人心疼的紧。
现在想来，她的心都要化了。
后来还是夫人严厉惩戒了那些人，这些腌?话才渐渐没有人提及。
说起夫人，她不由的又是一叹。
夫人其实是个好人，这些年从来没有亏待过二小姐，二小姐的吃穿用度都是照着嫡女的规格来的，连启蒙的师傅都是夫人请来的大家。
夫人和二小姐小时候还是有几分情分，可小姐大了后觉得自己身份是个庶女，又受着京里其他小姐们的挑拨，性子越发别扭，和夫人也就只有面子情了。夫人本身就是个大大咧咧的性子，刚开始夫人也没觉得什么，等两人嫌隙越来越大，也就发展成今天这个样子。
等三小姐回来了，二小姐又怕三小姐将自己仅有的关爱分走了，她怕，所以她防备沈扶昭，所以她嫉妒沈扶昭。
因为在乎，所以她害怕失去。
由爱生怕，由怕生妒，由妒生恨。
而后身陷泥潭，无法自拔。
或许她曾经只是一个单纯渴望关爱而别扭不知道如何表达的小姑娘，可现在她确实实实在在已经被嫉妒腐蚀了全身，执念已经入了骨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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