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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内室,在看到祝清吾侧躺着,单手撑着脑袋凝神望着她时,程喜漫顿时停住了脚步,她紧绷着身子,耳朵尖尖悄悄红了。
一想起方才给祝清吾擦身时他身体滚烫的好似一个大火炉般,她眼底闪过些许羞意。
她深吸一口气,杏眸躲闪不知该看向何处,总之不敢朝床边瞧。
她轻轻抿了抿唇,转而折回了梳妆台边,边绞头发,边一瞬不瞬地瞧着镜子里那个双颊泛着红晕的自己。
“程喜漫,你争气什么,那可是你夫君哎,调戏一下怎么了?”程喜漫将绞头发的布巾扔到一边,有些颓丧地趴在梳妆台上喃喃自语。
她在梳妆台前自我调节了半天,随即慢吞吞地挪着步子回到了内室。
这时,祝清吾闭着眼平躺在床榻上,呼吸平稳。
程喜漫以为祝清吾睡着了,于是蹑手蹑脚地爬到了里侧躺下。
她咬了咬唇,随即侧躺着去瞧祝清吾,在看到他正一瞬不瞬地盯着她时,程喜漫只觉自己心跳漏了半拍。
“夫君,你没睡着呀?”程喜漫故作平静道。
祝清吾垂下眼眸,并未回她的话,只是紧抿着薄唇。
“我冷。”祝清吾眼神暗了暗,声音很低。
程喜漫身子僵了一瞬,没有吭声,而是缓缓挪到祝清吾跟前,随后像软得没了骨头似的贴在祝清吾身上,双手搂住祝清吾的脖子。
“现在呢?”程喜漫将脑袋靠在他的颈窝间,瓮声瓮气地问他。
祝清吾一愣,没想到小娘子会想都不想便挪过来将他抱住,他那双原本翻涌着浓墨的眸子里染上笑意。
他温声道:“好多了。”
说完便伸手揽住她的细腰,瘦削的下巴贴着她的发顶,鼻间萦绕着她头发上散发着的淡淡的馨香,是她惯用的桂花味头油,甜丝丝的。
祝清吾用一只手轻抚着她光滑细腻的粉颊,一下一下,动作温柔缱绻。
程喜漫整个人贴在他的怀里,在感到他手上的动作时,颊畔泛起一阵热意。
“夫君身上真好闻。”程喜漫用脑袋拱了拱祝清吾的颈窝,像只撒娇卖乖的猫儿。
她顿了顿,补了句:“是松木香。”
“还夹杂着些许淡淡的檀香。”她仰着小脸,眉眼弯弯地盯着祝清吾,“我好喜欢。”
喜欢夫君,也喜欢他身上的味道。
祝清吾垂眸去看她,见小娘子欢喜的模样,他的眉眼浮上了温润之色,声音极其柔和:“喜欢什么?”
程喜漫咬着唇不回他。
隔了半晌,才闷闷道:“都喜欢。”
“夫君,以后不要丢下我一个人了好不好?”程喜漫脸色转变的极快,上一瞬脸上还漾着笑意,下一刹那,眼底竟泛上了雾气。
她瘦小的薄肩轻轻颤抖,唇边溢出断断续续的哭腔:“我一个人待在临川的那段日子,真的好想你。”
“染上瘟疫的那几日,我每晚都会做噩梦。”程喜漫哽咽道,“梦见自己死在了临川,连你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祝清吾在听到怀里的娇娇儿委屈得不成样子时,他绷着唇,眼眶逐渐湿润。
他俯身在她光洁的额头上亲了亲,温声道:“不会的,只是噩梦。”
他垂眸,凝神盯着她,大颗大颗的泪珠顺着她的桃腮滑落,砸在他的颈窝处,滚烫的泪水一点一点灼烧着他的心口。
他抿了抿唇,布满血丝的桃花眼里逐渐漾起深沉晦暗的情绪:“我答应你,以后再也不丢下你了。”
“不哭了好不好?”他抬手帮她擦去颊畔的泪珠,声音微微颤抖。
程喜漫在听到祝清吾的那句“再也不会丢下你”时,蕴满泪水的杏眸霎时流闪过碎光,她眼皮颤颤地掀起,仰着小脸看他。
“夫君说话算话?”程喜漫绵软的嗓音里夹杂着些许欣喜。
祝清吾气息有些急促,他别扭地移开视线不去看她:“算的。”
祝清吾有些无奈,就算她今晚不提此事,日后他也会寸步不离地跟着她。
他如今也分不清哪个是梦,哪个是现实了。
但至少现在还能看到如此鲜活的她,以及那有力的心跳声,即使这一切只是个梦,他也愿意永远沉沦。
或许正如漫漫所说,之前的事只是他重伤昏迷时做的一个噩梦罢了。
可若真是一个噩梦,那送他回临川的那位疯和尚又是谁?
真的是他梦中的那位藏梦法师吗?
如果真是这样,那这个梦未免太逼真了些。
许是白天太过忙碌,程喜漫缩在祝清吾怀里沉沉睡去,微乱的鸦发披散在软枕上,有几散落在祝清吾的脸上。
在听到枕边人清浅的呼吸声时,祝清吾这才缓缓睁开眼眸。
他抬臂抚上她柔白的脸颊,愣了片刻。
小娘子正窝在他怀里酣睡,樱桃般的红唇微微嘟起,水润润的,很想咬一口。
祝清吾抿了抿唇,压下在心底翻涌的那股无名火。
他的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眼底下淡淡的乌青,想到她不眠不休地照顾了他半月有余的时候,祝清吾目光渐沉,心口像是被烙铁烫过般,灼灼的疼。
浅青色的清晨,雪停了,风把黑云刮跑了,天空变干净了,东边的天空还悬着几颗浅浅的星星和弯刀一样的月儿。
程喜漫睡醒时,迷迷糊糊地揉了揉眼睛,在看到身侧的位置空落落时,她怔愣了一瞬,随即从床上翻坐起来。
她快速地换好衣裳便翻身下床。
刚穿上绣鞋,正要出门的时候就看到祝清吾已经端着红木托盘走了进来,托盘里是丰盛的早饭。
程喜漫顿了顿,杏眼落在祝清吾端着托盘的修长指节上。
她微仰着脑袋打了个哈欠,温软的声音里夹杂着几分半梦半醒的困倦:“夫君,你不好好躺着养伤,做什么活计?”
程喜漫几步走到祝清吾跟前,从他手里夺过托盘放到桌上。
祝清吾见小娘子鼓着腮帮子,气呼呼地望着他,杏眸漆黑透亮,仿佛盛着灿烂星河。
他无奈地将她抱在怀里轻哄:“你不都说我伤口结痂了吗?”
程喜漫今日穿了件藕粉色缎面小袄,外面还罩了件月白色织锦褙子,看着很是暖和。
她将脑袋贴在他的胸口,杏眸里泛着薄薄的水光,看他的眼神带着几分嗔怪。
“那也不能去煮饭。”程喜漫反驳道,“出去走一走倒是可以的。”
“下次不准了。”她仰头,静静地望着他。
祝清吾只觉心脏一点点发紧,他揽着她细腰的手指微曲,声音略微低哑:“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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