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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眼睛掠过一排排弓箭，似乎随意拿起了一把木制长弓。
裴曦很是诧异，跟着到了擂台边，视线投向那清一色被沈遗琅忽视的牛角弓，忍不住问她：“牛角弓是大家最常用的吧？木制长弓没什么人用。”
倒不是裴曦好管闲事，她虽不擅这些，但她若要使弓，定要选牛角弓，那样更能体现她的女子气概。
沈遗琅顺手拉了拉弓弦，摇头道：“我臂力不足，用长弓更顺手。”
适合自己的才是最好的，她臂力并不强大，比起坚韧的牛角弓，这种长弓更适合她，无论是发力点还是材质。
裴曦掩着扇面咋舌，她不知道沈遗琅所想，只是觉她这位身为玉京名人的好友实在坦诚，换成她自己，也不是不坦诚啦，但是在任何可以体现她女子气概的地方上，她是绝对不认输的！
怎么可以直说自己臂力不足呢？！
可下一刻，沈遗琅的行动叫她瞪直了眼，体会到了什么叫做真正的女子气概。
一支箭势不可挡的从她上方射过，那一瞬，箭驶过的地方气流仿佛被破开，静置的半空撕开一道轨迹，一道看一眼便觉锋锐不可挡的利气袭来。
然而她还顾不得回头去看那射箭之人，又是连着三道“咻、咻、咻”的破空之音——
再看沈遗琅，她还保持着射箭的姿势，紧抿的嘴角无端透着股坚毅，肩上的披风无风自扬，她的脚步扎的很稳，任谁看了，也不会觉得她射出的箭会有中不到靶心的。
事实也确实如此，裴曦愣愣地转头看着前方靶子上，四支箭，箭箭直入靶心。
甚至现在靶心中只余下一支完整的，其余三支生生被后来的箭劈开，裂成两瓣或四瓣，但仍稳稳的扎在其上，似乎中靶很深。
直到沈遗琅呼出一口气，收了弓，裴曦还是如置梦中，
一道掌声由远及近，伴着叫好声。
裴曦的肩膀被两个女兵拍了拍，“哈哈，女郎，一看你就不是玉京人士~”
裴曦听到声音方才如梦初醒，将视线从沈遗琅身上收回，看向两个女兵，“哦，此话怎讲？”
女兵也是沈遗琅的狂热粉丝，此时嘿嘿笑着，“在玉京谁不知道，什么琴棋书画啦、什么礼乐射御啦、什么书、数啦，无论哪一样，你单拉一样出来，没有沈娘子不会的！那可是名门贵女中的贵女！”
裴曦倒是听过啦，只是没有亲眼见来的震撼，再者说，从古至今，哪个名人的名气没有半点不掺水的，沈遗琅固然才名远播，也确实名不虚传，但她此前还是觉得哪有如此完美之人，世人夸之过盛。
现下嘛，裴曦咽了口唾沫，沈遗琅真的很行，最起码比她行，比她女人的多。
沈遗琅若是知道裴曦所想，估计无语的要直甩头了，不过她现下被掌声的发出者拉着说个不停。
“哈哈哈哈沈家丫头！可算是见着你了！”
“周老将军，别来无恙。”沈遗琅冲着来人礼貌笑道。
裴曦疑惑地仰头望去，见一花白发的妇人，虽显老态，但精神头很足，刚才的叫好声就是她发出。
裴曦不知来人是当年跟着太祖的老将之一。
沈遗琅拉着裴曦上来，为她介绍道，“这位是太祖身边的周老将军。”
复又对着周老将军介绍裴曦，“这是我的好友裴曦，参加今年大考的。”
裴曦顺势向着周老将军行了个礼。
周老将军上下打量了眼裴曦，露出沉思的神色，复又满意道：“嗯，不错，这丫头看起来很是精神，裴曦是吗？我听过你。”
沈遗琅并不意外，裴曦的名气并不小，甚至很大，她的母亲也知道这位来自利通府的考生。
裴曦笑眯眯的同周老将军回礼，“承蒙周老将军不弃，晚辈亦久瞻大名！”
周老将军却笑，拍了拍她的肩膀，“难得啊难得！”
“说起来，周老将军，您今日怎会在此？”
周老将军听到沈遗琅的话，叹了口气，“还不是北边那群蛮子，我看不过眼了，若是朝廷有点用，我也不至于豁出我这把老骨头来。”
沈遗琅听罢，皱起了眉头，她若有所思，却被周老将军一掌大力的拍在肩上。
她朗笑着：“不提了，方才见你这丫头箭法依旧啊！有没有兴趣同我这老东西一起到战场上看看？”
沈遗琅听到她自称为老东西，摇头失笑，至于战场……
她还没说话，周老将军便自顾自的否决了，哈哈一乐，“算了算了，老身说笑的，你这细胳膊细腿的，就是想去，我也不能带你去啊哈哈哈……”
沈遗琅没想过那些，看到周老将军花白的头发，她也只能感叹一句英雄迟暮，不免有些心忧。
……
回去路上沈遗琅一直在想这件事情，她现在忧心的甚至不是朱宣在崔太后的掌控下坐不坐的稳皇位，她更担心的是边境。
北荒之人对着中原虎视眈眈，她们亦有配得起野心的武力，反倒是中原，武将中的断层宛若鸿沟，后继无人的局面叫人尴尬。
裴曦生就玲珑，目光一转便知沈遗琅还在想方才的事，“战场刀剑无眼，哪怕北荒如今只是小打小闹，虽你箭术极好，但……”她是想说战场上，反而会束手束脚，做箭手的话，有用，但作用不大，也不是作用不大，她是想说其实多你一人不多，少你一人也不少。
她是好心，沈遗琅也知她是好心，但她想错了，沈遗琅并不是为了想去战场而不能所烦心。
“我知道，我是在想周老将军年迈，朝中武将后继无人……实在是有些忧心。”沈遗琅复又敛眉，叹了口气，“此前也托朝中的大人递了武举折子，但到今日其实无甚进展。”
裴曦只能安慰到，“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她向来是明日愁来明日愁的典范，虽然真的很想开解沈遗琅，但也知道这事确实得重视。
可一时着急也无用，她复又道：“今日暂且先放一放，我带你去个好地方！”裴曦想的很简单，事情急不来，人不能先忧出病来了。
沈遗琅也不想带给身边人负面情绪，她抿抿唇，看向裴曦，“什么地方？”
裴曦撑开扇子，朝她挤眉，“你带我来了趟演武场，那我便带你去温柔乡！”
沈遗琅听了一惊，不会是她想的那个意思吧？她虽不避讳，但也使不得，她已经能想到她娘的家法了！
裴曦看着沈遗琅惊恐的神色，乐的眯起了眼，一把将沈遗琅的手腕死死扣住，“你可一定要来！我又不会害你哈哈哈哈哈哈哈，是女人就来！”
沈遗琅：“……”
她想，要真是那种地方她再掉头就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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