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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管家，轻点，我的肉，我的皮儿！啊！”
撕下来的他，腹部大半皮儿都没了，衣服黏在通红的伤口上，血被烫得凝固，绽放在伤口边。
才趴了一会儿，就要了他半条命，他倒在刘管家身上，连站着的力气都没有，大口大口地呼吸，生怕一口气提不上来就死了。
看到他这惨状，其余的人，还有后来被拎出来的仆从，争先恐后地承认罪状，活着不好吗？
“小姐，都是颜姨娘逼我去勾引几位公子的，奴婢都没成功过，真的没有成功过啊……”
“我招了，我偷了书院里公子写的策论给科考的学子，收了他们的银子！”
“小姐，我冤枉，都是夏大人逼我的，我只贪了三个庄园的年租而已。”
……
这就是安家大厦将倾前的样子，内外纷乱，腹背受敌！
前世有人诬赖安镇业徇私舞弊，泄露科举考题，科举乃国之重事，安镇业根本没有参与这事儿。
原来是毁在这不起眼的小人手上，偷了安家书院学子，平时所做的功课文章？
夏大人？就是那个领着几个文臣，参她父亲贪污的混蛋！
这么多腌?事，都针对他们家，安家一门，精忠报国，思君思国思社稷，却成为众矢之的。
大哥弃文从武，在边疆抵御外敌，立下汗马功劳，结果呢？
斩首示众！
二哥经营书院，维持安家书香门第，为朝廷培育良才，结果呢？
五马分尸！
三哥天资聪颖，年纪轻轻中殿试，皇上策问对答如流，结果呢？
被构陷贪污，自裁身亡！
她的爹爹和继母，在菜市场门口被活剐三千刀，带着满身污名，含恨离世，死不瞑目！
全家只有继母生的一对弟妹，不到十岁免于死刑，发配边疆，却被大哥击退的蛮夷寻仇，暗中杀害……
安言强忍住悲伤，不让眼泪落下，不会再有这样的事情了。
爹爹，哥哥，你们放心去做你们想做的事，你们大胆朝前走，我为你们挡下身后利箭！
安言转头问吴道子：“都记下来了吗？”
吴道子手里拿着纸笔：“小姐，都记下来了。”
安言起身站在庭院中间，她的声音，准确地传到所有仆从耳中。
“这些人，你们说该不该惩处？”
所有人俯身低头答道：“该。”
“记下他们的罪行，连同死契，送往衙门，处死后，把尸体给我扔回他们主子门口！
本小姐只给一次机会，不珍惜的人，以后也没命用了。
这铁链和瓷片，撤到内堂，每个人，每月，发饷银的时候都给我细细看一遍！
主人良善，是你们的福气，别把福气当客气！
相府有本小姐看着，从今往后，吃里扒外者，中饱私囊者，包藏祸心者，这就是下场！”
“是，小姐！”
安言料理这些人，重新定了饷银分配的规矩。
所有仆人，无论男女老少，重新登录在册，籍贯重查，一直忙到天黑。
吴道子和阎立本也没有闲着，将罪行状记录好交给安言：“小姐，我按照你的吩咐，让众人自己交代。他们都抢着坦白，所有罪状都在这儿了。
刘管家那儿也誊抄了一份。”
安言留下这份罪行状，她要慢慢看慢慢查，让丞相府变得固若金汤，谁都不能中伤！
“那份留在家里，给爹爹和二娘看。这份我带走，对了，爹爹回来了吗？”
“老爷的车驾已经到相府门口了，这会子应该快了。”
“近来端州灾情严重，爹爹也受累了。不能再拖了，我明早就动身去端州。”
“小姐。”阎立本今天跟着安言出去，裴成蹊说的话，她都听到了。
“奴婢虽然不喜欢东厂阉党，但是今儿裴督公的话，确实没错。
您一个娇贵的千金小姐，这个节骨眼就别去端州了。碰上灾民，万一出点什么事儿，可如何是好？”
安言拿着手里罪行状，朝阎立本晃了晃：“娇贵？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儿了。”
她是贵，但不娇。
安镇业一进门，刘管家就把今天安言审问下人的事儿全说了，连罪行状都交给安镇业查看。
刘管家是看着安言长大的，在他眼里，安言娇嫩得像大西瓜里，最甜的那心口儿，洋葱里最嫩的那瓣蒜。
几时想过，安言也有叱咤风云的一面，吾家有女初长成，长成一朵霸王花！
安镇业看着名录，越看越心惊，连着问老刘三遍：“这都是阿言做的？她一个十七岁的小姑娘，眼神毒辣，一个都没纠错？还全都井井有条处置了？”
“可不是，就是咱们的四小姐。老爷您看看，府里发生了这么多事儿，要不是四小姐找出来，以后不知道有多大的祸患呢。”
安镇业揉揉眉心：“自从我升任丞相，确实疏忽了。”
梁国近年来不太平，边境和朝堂都有事儿，他一门心思在国事上，都忘了防范背后小人。
安言从厅外一路跑向安镇业，体贴地给他揉捶肩膀：“爹爹，在宫里一天累了吧？阿言给你揉揉。”
“爹爹的阿言长大了，担得起一宅之主，爹爹也能把你放心地嫁出去了。”
“爹啊，你能不能别提这些扫兴的事儿啊。”她回家还没住够呢，她爹就想让她嫁人了。
“不提不提，先传膳吧。”
现在家里只有安镇业和安言，父女俩边吃边聊：“阿言，你是怎么想到铁链和瓷片惩罚人的？”
“爹爹，我就是看了话本……什么话本我也忘了，有空我再找找。”
安言闪烁其词，糊弄过去。
这根本不算什么。
前世安言从牢里发放进教坊司的时候，她自以为，她铮铮铁骨，宁死不屈！那是将来都能写进烈女册的标杆。
谁知道，老鸨子还没出手，随便一个老妈子三天就把她整服帖了。
只要不破坏她完璧之身，不在她身上留下痕迹，怎么整都行。
不给她吃饭就罢了，还不让她睡觉，弄得她精神恍惚。用针扎她的指心儿，耳翼，拿棍子滚她四肢全身。绑在房梁上，底下点火盆，烟熏火燎……
她一个养尊处优的小姐，几时受过这样的折磨，只得屈服。
那些折磨人，还能不留下证据的手段，她见的太多了。
安镇业放下筷子，安言也停下进食，从父一向是安家的规矩。
“我本还以为你折磨人太重，可我看到这名册上的名字，心都寒了一半，他们由你去处理吧。
爹爹现在只怕你留下苛待的名声，以后不好找婆家。”
安言点头应下，心里不免腹诽：爹爹我都是和裴成蹊学的。
你知道裴成蹊吧？他那么心狠手辣都能找到我这么漂亮的媳妇儿，你还担心我找不着婆家？
安镇业继续语重心长道：“大梁有律例，爹也担心你会被人抓着把柄。”
刘管家给安言盛碗汤，也附和道：“就是啊，我的四小姐。”
“你们不要担心啦。大梁律例，我都倒背如流了。
律例怎么了，只防君子，不防小人。那些小人能钻空子害人，我为什么不能钻空子救我们自己家呢？”
安镇业继续吃饭，既然放权给女儿处理，他就不多过问。
“爹爹相信你。”
安言安抚好安镇业，知道去端州的事儿，不得不提了。
她明天要走，今晚才说：“爹，我明天就动身去端州找三哥。”
安镇业即刻拒绝：“不行，现在端州灾荒严重，你去做什么？
你真想离开京城避避风头，去你二娘家也成。爹知道你一向不喜欢你二娘，那就叫颜姨娘陪你一起去，好不好？”
“爹爹，颜姨娘已经被侯府处死了。具体事宜，明天上朝你直接问舅舅就好。”
安镇业脸上没有一点难过的样子，只是很惊讶：“侯府怎么了？”
安言没回答，只是和安镇业解释：“看透了些人罢了。爹爹，以前我不懂事，对二娘总是诸多误会，对弟弟妹妹也冷淡，二娘从来都没和我计较。
等二娘回来，我一定好好和二娘道歉。”
安镇业眼睛湿漉漉一片，招呼老刘：“老刘啊，你看看，咱们家的四小姐，真的长大懂事了。”
“爹，你就放心吧。端州我非去不可，明早就走，三哥现在非常需要我。你若不信，就等着看吧，五日之内，必有三哥的信回来。”
安镇业还是觉得不妥，安言再想个主意：“我女扮男装，装成二哥的身份去。
爹，你就在京城，好好看看这罪行状，先把这些小人给处置了，这才是我们家的心腹大患。”
“爹爹会处置，你就好好在家，不许去端州。”
“爹，难道你想我偷溜去端州，再被裴督公逮住，让你去接我不成？”
安镇业才觉得安言长大了，这边安言又开始惹是生非，不让她去，她就变着要挟他。
“你说什么？”
安镇业真的有点生气了，居然瞪了安言，安言摆出一副淡然的表情看着安镇业，满脸写着四个大字：你奈我何？
安镇业好说歹说，安言都不松口，最后被安言缠得没法子，和安言各退一步。
“行，你去。今日，裴督公应下了赈灾一事，爹现在就给他写信，请他照拂你。
爹爹会帮你把事情都办妥。但你切记，装成你二哥的身份，呆在你三哥身边，不要乱跑。”
安言靠在安镇业肩上，再三保证：“谢谢爹爹，我一定会和三哥，平平安安回家的！”
爹，你怎么这么好？为了我，都能委下身段，给裴成蹊写信，请他保护我……
三哥，等我来找你，希望我没有来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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