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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偏那些带刀的官差,拦着所有想上前的男人,只准女人过去。
几道白纸黑字的诏令高悬,还有师爷站在一边不停扯着嗓子重复,只好转身回去,叫自家娘们儿来了。
安言也是一刻不闲,换上窄袖的衣裳,就来棚子里帮忙。
脸上笼着面纱,舀起粥就盖在面前的碗里,她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安执理对于安言的所作所为,那是倍感欣慰,然后……
他就看到那边不少难以上前的男人,捧着个脏碗,一步三回头,还有的停下脚步,眼珠里跟黏在安言身上似的。
安执理也是个男人,自然知道这些男人在想什么。
他不由分说把安言带进县衙里,给她找了一个僻静暖和的地方,让安言誊抄诏令,说什么也不让她再抛头露面了。
安言也确实被那些目光,看得浑身不自在,也就听安执理的。
安言的字,比县衙里专门写诏令的师爷写的还要漂亮。
字迹端正,笔锋错落有致,字里行间的位置不用折纸,都空的正好。
“吴道子,你看我这张写的怎么样?”
吴道子的声音没有响起,倒是裴成蹊站在了她的身边。
“写得不错。”
安言歪头朝裴成蹊一笑,裴成蹊正认真低头看她写的诏令。
“督公来啦。”
裴成蹊不敢正眼瞧安言的脸,垂眸反问道:“本座不能来吗?”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的。”
安言说完,目光平视,朝裴成蹊的领口看去,裴成蹊见她检查,主动掀开衣领一角,露出棉衣底下厚重绵密的针线。
“穿了。”
安言这才满意地露出笑容,果然还是要催着才听话。
阳城这个没眼力见的,直接就走进来禀告:“督公,外面有人击鼓告状。”
裴成蹊哼了一声,这种事情,来找他做什么?
“本座又不是断案的县官,有人来告案,你找县衙的人啊。”
“县衙的人,全都出去布粥了,整个县衙就安小姐她们三个姑娘。”
偌大的县衙,都不留正常留守的官差,全跑出去了,就只剩三个姑娘。要是有灾民涌进来怎么办?
安执理怎么做事儿的!
“端州这帮家伙,是什么事情都要手把手教吗?所有人都出去布粥了,不知道留人在这儿?
一管就死,不管乱动!”
安言挺身而出:“我先看看是谁,要不要写状纸,把人留下等县衙的人回来。
督公,你去忙吧。阎立本也是有身手的,一般人近不了我的身。”
裴成蹊今日第一次鼓起勇气,正眼看安言。
安言只在脑后梳了一个简单的挽髻,插了根简单的银步摇,坠的是白玉珠。
安言察觉到他的目光,转而正视他,抿唇一笑:“还是说,督公舍不得走?”
裴成蹊眼神恍惚着挪开视线,朝阳城下令:“你今天就在这儿保护安小姐,歇一天。”
阳城:还有这种好事儿,今天不用出去了?
留下阳城保护,裴成蹊这才离开,本来是想来找安执理说点事情,看来不用,还是他自己决定了吧。
安言拿着纸笔坐在师爷记录案子的桌边,让阳城把人请进来。
阳城出去不久,便又进来了:“安小姐,这事儿有点难办,就一个女人来的。
那个女人还不肯进来,闹了好大的动静,现在台阶下围了好大一圈人。”
安言:“来击鼓鸣冤的,是一个女人?没有人陪她来吗?”
“没有,就她一个人来的。”
一般来说,都是家中的男人为女眷告状,就算是女眷亲自来,也是有男人陪同的,不是父亲和兄弟,也得是丈夫和儿子。
若是女人单独告状,要么是有诰命加身,要么是寡妇在儿子成年前,独自撑起门楣。
不然的话,女子单独出去抛头露面进大堂告状,别的不说,先吃顿板子。
……
这个节骨眼,有女人单独来告状,看来是被逼到忍无可忍的程度了。
安言立即蒙上面纱,带着吴道子和阎立本走了出去。
等她站在前面,终于明白为什么阳城说,这个事儿难办了。
空旷的大街上,此时站满了人,这些人都是眼下灾情有自保之力的人,他们的衣着穿戴整齐干净,还有心思来看热闹。
他们都对那个击鼓的女人指指点点。
一个女人单独来击鼓鸣冤,一年能数一只手来,她已经够吸引眼球,够让人议论了,而这个女人,更加与众不同。
她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早就看不清最初的颜色,双手的指甲里,有淤泥有血丝,一看就知道为了来这儿受了很大的苦。
最引人注目的是,她带了张破旧的席子。席子平铺在地,她神情木讷,双目无神跪在席子边上。
也不知道这席子是从乱葬岗扒过来的,还是随手捡的。
她一个人来,又带了一张破席,到底是有多大的冤屈?
安言站她面前,丝毫没嫌弃她身上的泥水,也不怕她身上有味道,拉着她的手臂扶她起来:“妇人家,先起来吧。有何冤屈,进大堂说。”
这女人头都没动,眼珠转动一下,看到来的人是个女人,甩开了安言的手,并未言语。
安言知道,她现在想见的,是头戴乌纱帽的大人,而不是她。
她只能继续给她解释。
“这里的大人都出去布粥了,你来鸣冤,连个状纸都没有,叫大人怎么给你申冤?”
这女人捧起自己的双手,手掌上尽是细小的划痕,也不知道是在哪儿摔的。
汩汩清泉般的泪水流下,她的声音又哑又急,闻者落泪,见者伤心。
“我这双手还用状纸吗?要是大人他不给我做主,我就一头撞死在这儿。
我连席子都拿来了,你们把我一裹,丢哪儿都行,喂狗也好,我这辈子就这么了了!
我一定要见到大人!大人我冤啊!救命啊!
救命啊,大人……”
说罢,她双手撑着地板,频频磕头:“大人啊,见见草民吧。”
以死逼官!
安言想到前世看教坊司的姑娘,病了或者死了,老鸨也是拿席子裹起来,扔到楼外面去。
病的说不定能被乞丐捡回去,让乞丐物尽其用,死了的,可能会被拖去乱葬岗。
那时,她才知道,并不是所有人都能用金丝楠木棺材,也不是所有人都能用上棺材……
而这名妇人,连席子都准备了,算是看破一切,不成功便成仁。
她这一番声嘶力竭,引得下面的百姓议论鼎沸。
“多大的冤,不能告状就去死啊。”
“这女人身上好像是男人的衣服,是不是被人糟蹋了?”
“这县衙的大人去哪儿了,留一个女人守县衙能有什么用?”
“这个女人来告状,看着可怜,但进大堂还得先挨板子,她这样子受得了吗?”
……
各种议论声都有。
安言现在无暇顾及他们的议论,她想知道这个妇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妇人家,你有什么冤屈,直接告诉我吧。我们都是女子,我定能体谅你的心境。
吴道子,将里面的纸笔拿来,我给这位大姐写状纸。”
这个妇人长在乡野,可她也知道,会识字写字的人少,更别说女人。
会识字写字的女人,非富即贵。
她一把抓住安言的袖子,安言天水碧色的袖子上,被抓出了两道深重的污垢痕迹。
“姑娘,我冤啊,救救我,救救我的女儿吧,求求您了。”
“别怕,真有冤情,一定为你平反。”
吴道子急匆匆地捧着纸笔过来,安言也不含糊,在县衙门前,蘸墨写字。
“大姐,你慢慢和我说。你叫什么,哪里来的,状告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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