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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阵子一直在忙，倏忽间，已然过立冬了。
安言的纱帘挡在眼前，天黑之际，只能看到牢狱门口传来的光亮。
她才行一步，身后就有一只大手朝她面孔袭来。
冰凉的手指只按住了她的嘴唇，留下她的鼻子呼吸，小心翼翼。
安言手指从袖子勾出自己悉心准备的，泡在药水里的手帕，却在闻到这人衣袖上淡淡的龙涎香味后，她停止反抗，静静跟他退到马车后面。
裴成蹊一手捂住安言的唇，一手撩开安言的纱帘，安言一双眸子弯弯，可不正看着他笑呢。
裴成蹊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从牢里出来的，脸色淡淡透白，眼尾和鼻尖染上点点猩红，他就和安言这么对峙着，静静放下他的手。
他问了安言句：“安小姐，还看过医书？”
裴成蹊听到她和安执理说的话了，他站马车边上偷听多久了？听到就听到呗，反正她说的是实话。
“督公，也会偷听墙角？”
安言主动握住他的手，两个手掌来回帮裴成蹊搓热他的手背。
“手这么凉，也不知道保重身子，日渐短天渐寒了。
算了，这些细节你从不在意，可是我今晚亲自和你说了，你明儿可不能忘了。
你说你傻不傻，别人冤枉你，你从不辩解，坏事儿算你头上，你都应下。
我跟你不一样，就见不得你委屈。”
裴成蹊更加紧张，手脚的血涌回心房，指尖愈凉。
“安小姐，本座日理万机，没工夫猜小女孩家的心思。
你今日审问巴图卜有功，若你开口，无论什么事情，本座定让你如愿。”
安言长长地“哦”了一声，“真的，督公赏我一个恩典，随便我提任何要求？”
裴成蹊颤抖着声音答道：“是。”
说完后，他又开始后悔，怎么自己说话，就这么不好听，好像是他大发慈悲，愿意赏安言似的。
难怪安言会喜欢听萧怀珏说话，喜欢和萧怀珏往来书信，不管他心里怎么想，嘴上说的多好听。
他心里，明明不是这样想的，他想说的是……
“安言。”裴成蹊喊出了安言的名字，不再称她为安小姐。他憋不住了，大不了就问出来。
“我不敢猜也不敢问你，不敢问你为什么要给我送画，为什么要在你父亲和哥哥面前为我说话。
我想问你，你是如何看待我的？是来消遣我，还是来找我求恩典的？
你把话说清楚，讲清楚点。不论你回答什么，我都应了。”
这一番话，几乎耗尽了裴成蹊所有的勇气。
他是个不配说感情，不配问感情的人。
可他实在忍不住问了，安言给他一点甜头，他就能飘飘欲仙。
最坏的结果，大不了和以前一样，安言见他绕道走，他继续在暗中保护安言。
而安言所求，最多也无非是顺应凤命，坐上女人梦寐以求的后位。
他能给，给她和她选中的那个幸运皇子……哪怕是萧怀珏，他也认了。
安言松开裴成蹊的手，裴成蹊眷恋她指尖的温度，片刻温暖，也足以支撑他独自一人面对寒霜冷风。
也是了，他是东厂之首，是个太监，安言愿意与他亲近，无非因为他不是个真正的男人。
裴成蹊才开始失落，安言双手就揽上他的肩膀，笔直朝他扑来，四片凉唇贴在一起，迸发出炽烈的感情。
裴成蹊那瞬间，忘了所有冷，忘了所有累，忘了所有……安言的幂篱磕上他的额头，才让他大梦初醒。
安言在亲他。
隔着纱帘，两道若隐若现的鼻梁形状勾勒出来，鼻翼错开，往下一团朦胧的黑影，看不清他们更进一步的亲密举动。
纱帘摇动，封住一抹龙涎香和梨木鹅黄香。
两缕气味交叠柔和，一时说不清哪味更重，是龙涎香压住梨木香，亦或是梨木香渗透在龙涎香中。
气味交融，云雨翻滚，暖意四溢。
安言从未和裴成蹊有过真正的亲密，先是她错信萧怀珏和宁颂仪，以为是裴成蹊搅动朝局，害得他们安家，家破人亡，对裴成蹊恨之入骨。
还因为裴成蹊是个太监，民间笑裴成蹊好久，笑他太监上青楼。而她给太监做妾，更是羞愧得一年都没敢出门。
此刻，在她心里，裴成蹊就是裴成蹊，和他的身份，和他是不是太监没有关系。
她只知道，她愿意亲吻这个男人，愿意亲近这个男人，她求之不得，她甘之如饴。
就只怕，裴成蹊会拒绝她。
安言没太多经验，贴上裴成蹊的唇瓣，屏住呼吸，紧张到数起自己的心跳，数了好几下，才放开裴成蹊。
还好现在天黑，裴成蹊看不到她的脸色，看不到她因为经验不足而涨红的脸颊。
下次得找点压箱底的春日图看看了，裴成蹊从来不想这档子事儿，她再没经验，两个人只能大眼瞪小眼了。
她要主动点！
安言整理好自己的幂篱和纱帘，强压住抖动的声线，问裴成蹊：“若是阿言这样，督公都不知道女孩家的心意，那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裴成蹊举起手指，摸了下麻麻的嘴唇。
是啊，女子都不顾清白地抱了，亲了，还能有什么想法。
若他是个正常男人，现在不娶安言，都说不过去。
“阿言，你……”
安言打断他的话：“你什么你？你能娶上我这样出身清流的姑娘，就偷着乐吧。”
裴成蹊磕磕绊绊地解释：“阿言，我可是……”
安言不让他找借口，她都不要姑娘家的脸面了，裴成蹊找什么借口？
“我什么我，我安言贤良貌美，才艺双绝，蕙质兰心，不嫌弃你阴阳怪气，还不嫌你说话难听，你还有什么好挑的，还能再找到比我好的女人吗？”
安言说完就跑，她在裴成蹊心上亮起烛火，也不管这火在裴成蹊心里烧成了什么样子，这火都要把他燎烧殆尽，烧成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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