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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巧这眼盲婆婆就住在兴国寺浴堂里的闲房里,待娇娇将婆婆送回房时,只见这房屋逼仄狭小,家徒四壁,里面只有两张用布帘隔开的小床,另有一桌案和两张杌子。
娇娇看得一阵心酸,一时对婆婆嘘寒问暖,两人闲聊,娇娇才得知婆婆家里还有一儿子,今日出去工作了。
说来也是缘分,这位婆婆正是乔行舟的娘乔氏。
今日浴佛日,据传浴佛水能治眼疾,去疾病,洗去苦难,乔氏便想亲自去讨些浴佛水,以示虔诚。
谁知出得房来,却摸不清方向了。
因住在兴国寺,乔氏平日里对寺庙甚是熟悉,然今日香客众多,人来人往,却是找不着方向了。
幸得小娘子相助,听这娇软温柔的声音,想必也是个教养极好的闺秀。
娇娇恐留得太久,娘亲会急着找,于是便跟婆婆告了辞要离开,谁知她一跨出房门,迎面便走来一人。
那张冷硬的脸庞是如此熟悉,她在心里早已描绘过无数次,不是乔行舟又是谁?
娇娇一怔,呆愣了一会,回过神来,视线里却出现一个蓝衫小娘子,正随在乔行舟身旁。
瓜子脸,杨柳腰,低眉顺眼,一脸的温柔笑意,显然是聊的很开心罢。
娇娇脑海里空白了几秒,一时不知该避开还是迎上去。
那两人很快近到眼前。
娇娇僵硬地扯了扯嘴角,勉强给了个笑,那笑一定很难看,她感觉对面的男人那张冷脸更冷了。
她想说真巧,你怎么也来这里了,唇张了张,终是什么也没有说。
“你为何在这里?”乔行舟眉心一皱,沉声问道。
娇娇心口一颤,不懂他似乎有点生气的模样。
她咬了咬唇,怯生生道:“这家的婆婆……我看她不方便,送她回来。”
乔行舟微愣,紧抿的嘴唇更显冷硬,幽深的眼眸变了又变,忽而冷冷丢出话来:
“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他在生气,娇娇感觉得到。
只是为何,为何要生气?
为何要如此冷漠?
她不懂,只觉委屈,委屈得手发颤,心口痛极了,鼻子一酸,她深吸一口气。
不哭,她不哭!不能在他们面前哭!
让人窒息的沉默中,婢女冬月赶忙打了圆场,福身辞别,一脸心疼地扶着木木的娇娇走远了。
该死!
乔行舟沉下脸,想起她苍白的脸色,快要哭出来的模样,心中闷痛。
不该这样的,他不愿伤她,只是啊,一贯的冷静碰上她就会破功。
只是那可怜的自尊心在作祟,他不愿,不愿让她看到,他住在这样一种地方。
看,如此破落!如此简陋!
他听到自己的心在看到她的那一刻欢呼雀跃,直到又好像被沉甸甸重石压住般,挣扎嘶吼。
他隐忍着要去安慰她的冲动,直到她离开。
身旁娘亲和桑五娘好像在聊着什么,他什么也听不到。
他想要不要去找她解释一下,他不是故意发脾气的,不,他不就是这样希望的吗?
就这样渐行渐远……
立了好一会儿,他回过神来,看到一张有点陌生的脸,是桑掌柜的女儿桑五娘。
桑五娘看到这个魂不守舍的男人,心里一阵难堪。
她自认是个慧眼识珠的,看中了乔行舟这颗蒙尘的宝石。
这个男人看似冷硬,却有一颗柔软的心,要不然当初也不会在旁观者都无动于衷的时候,替自己赶跑了地痞无赖,虽说这是他作为瓦子护卫的职责,却让她铭记在心。
后来,见他孝顺娘亲,做事负责,低调又沉稳,一颗心也渐渐沦陷。
她早已厌倦了桑家家宅后院里,妻妾子女们无休止的争宠夺利,如今只想过一份舒心自在的日子。
身份低算什么,穷又算得了什么。她桑五娘早已为自己的未来做好了打算,每日在家讨好爹爹娘亲,为自己赢得了一份丰厚的嫁妆,如今只差一个可靠的夫君了。
她费尽心思,扮温驯贤淑,找机会亲近他的娘亲,去瓦子里偶遇他,结果他仍是无动于衷,冷漠如初,她甚至怀疑他有没有记住自己的长相。
偶尔她会觉得挫败,却也无可奈何,不是自己没有魅力,而是这个男人就是块冰,是捂不热的。
今日也是借浴佛日,跟爹爹要了他来护卫,特地到这兴国寺问候乔婆婆。
可刚刚那一副委屈模样的徐娇娇是怎么回事?如今眼前魂不守舍的男人又是怎么回事?
难不成自己还真输给那个肥如蠢猪的女人?
桑五娘心中带着不甘和嫉妒,问道:“乔官人脸色不是太好,可是身体不适?”
乔行舟淡淡道:“无事。”
桑五娘便笑道:“看情形,那徐家小娘子莫不是与乔官人相熟得很?”
此话正说到乔行舟的心事,一时想起娇娇苍白的脸色,受伤的眼神,心中又隐隐作痛。
桑五娘见他沉默不语,忍不住想再探问一下,一旁的乔氏答道:
“那小娘子是姓徐吗?是个好娘子,正是她送老妇回来的。”
当下便把事情解释了一番。
乔氏不知,乔行舟听着听着,心绪又一阵波动,他刚刚不该如此冷漠,起码也要谢她对娘亲的一番帮助。
事已至此,他对娘亲道:
“既如此,寺院人多的时候,我又不在家时,你万不可再胡乱出去,别辜负了小娘子的一番善心。”
桑五娘忙笑道:“是了,乔婆婆你安心在家,五娘有空就来陪你聊天。”
乔行舟皱眉看了桑五娘一眼,淡淡道:
“不劳烦桑娘子,免得引来闲言碎语。”
桑五娘听了这番话,脸上一阵红一阵白,默默闭了嘴。
又想到徐娇娇,心中暗恨,没想到自己会输给她。
长得胖不说,又没脑子,好骗的很,当初她故意亲近她,与她交好,也是看在她人傻有钱的份上。
她却不识好歹,竟怪自己在关键时刻不帮她,也不想想,那些士族家的小娘子是她们这些商户人家能得罪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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