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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门打开.”门外面忽然响起了虞明绮轻细的嗓音,随之是‘哐当哐当’的铁锁撞击声。
阿尔斯楞立刻收回了手,退后了几步,绷着脸看向门口。
铜门被士兵推开,虞明绮披着风袍走了进去,房间中随之灌进了纷纷扬扬的雪片子,阿尔斯楞打了个寒噤,往外望了眼。
这偌大的宛南平原在今年冬天迎来了第一场大雪,阿尔斯楞望着外面的雪,他一下子失了神,在北方的草原上,每到冬季就是下大雪,要比这宛南平原中雪大得多,一个部落的人挤在一个毡包里烤着火有说有笑。
“喂,你在想什么呢?”虞明绮注意到阿尔斯楞的表情,她拧起了眉毛,将风袍的扣子解开,拍了拍上面的雪片子,扭过头看向外面站着的士兵,“你们去准备点酒和肉,还有炭火。”
站在门口的士兵得到吩咐立刻跑远,虞明绮看着士兵的背影,他慢慢的收回眼光,从阿尔斯楞边上擦肩走了过去,看了眼那张什么都没有的床,她将风袍丢在了地上,席地坐了下去,向自己相互扣着的手吹了口热气,“想好了吗?本公主对你们巴塔赤罕部落并没有任何的坏意。”
阿尔斯楞看着坐在风袍上的虞明绮,他没有吭声,只是舔了舔自己裂开的嘴唇,眼神犀利。
“呵,你们北陆人都是这样吗?不爱说话,整天板着一张脸。”雪明绮抬起头,露出非常自然的笑容,“我虽然没有去过雍州以北的草原,可我听说那儿的人生性豪爽,你的性子和传言有些不一样,或者你根本就不是草原人。”
阿尔斯楞眼睛中的光闪了一下,他慢慢抬起手捂住自己的胸口,重重的拍了拍,盯着虞明绮,“我是瀚北的男人,草原上...”
“既然是草原上的男人就不该那么拘谨,应该放自然一点才是。”虞明绮屁股挪了挪,让出了一个位置,“来我身边坐着吧,我们聊聊。”
阿尔斯楞没有说话,看着折返回来的士兵快速的朝虞明绮小跑了过去,一个提着一壶温在热水中的酒和一只羊腿,另外一个则是提着炉火和张矮桌。
士兵们快速的布置完,站在雪明绮的背后。
“怎么不敢?还是害羞?”雪明绮笑了起来,“呵呵,你丢了北方草原男人的脸,连个女人都是不敢面对。”
阿尔斯楞在虞明绮的目光下,他整张脸涨的通红,整个身子极为不协调的僵硬扭动了下,半张开了嘴巴,“你别费劲了,我是不会说的。”
面对着阿尔斯楞的窘迫,雪明绮低着头,看着炉子里的火,伸出手靠了过去,嘴角慢慢的翘起,“你们俩个去把他架过来,他若是不坐下,你们就把他的双腿砍了吧。”
站在雪明绮丽背后的两个士兵互相看了各自一眼,眼神有点错愕,从洛城到宛南平原,他们眼前这位大虞的长公主都从未说过这般狠断的话。
“不要愣着,即使天气寒了,你们的动作也该利索些。”虞明绮撕开油纸,露出被烤的金灿灿的羊腿,她抽出匕首切了一块塞入嘴巴里。
两位士兵立刻走出,半散开走向阿尔斯楞,眼神狠戾下去。
阿尔斯楞撇了撇嘴,没等铁甲的士兵彻底的围过来,他就是主动坐了下去,身子侧偏着虞明绮,手脚有点不知怎么放,窘迫的挪动着自己的双脚。
“咯咯...”虞明绮偏着头看着侧坐着的阿尔斯楞,她清脆的笑了起来,将炉子往对方的位置移动了下,用左手撑着自己的下巴,看着阿尔斯楞,“你多大了?叫什么名字?”
“十七,阿尔斯楞.巴塔赤罕,我的全名。”阿尔斯楞回答着,他注意到雪明绮递过来的炉火,他绷紧的脸舒缓了下。
“阿尔斯楞?狮子吗?”虞明绮眨了眨眼睛,‘阿尔斯楞’这个名字在草原上代表着的是雄狮的意思,她蹙了蹙眉,盯着对方的侧脸,“这是你自己取的吧,你们的部落向往着康宁的生活,巴塔赤罕部落不需要雄狮,他们只需要秋日草地上的野菊。”
“弱肉强食的草原法则不该有康宁,也不会有康宁。”阿尔斯楞猛的扭过头,他脸上的伤疤在这瞬间被拉扯,让他的样子徒增了几分狰狞的味道。
雪明绮撑着下巴,她看着情绪有点抖动的阿尔斯楞,依然十分的平静,嘴里咀嚼着热腾腾的羊肉,“哦,那你该回北方的草原去,不该继续留在宛州。我们重新做一笔买卖,本公主就带着你去北方草原,怎么样?”
阿尔斯楞敛了敛自己的神色,他盯着始终平静的雪明绮,对于虞明绮的话抱着谨慎的态度,往边上挪动了一下。
“我要去瀚北需要一个向导,你如果答应做我的向导,你就自由了?”虞明绮为自己倒了杯酒,“我要去那儿找一些东西,你可以不告诉我,你们部落的位置。”
阿尔斯楞恍惚了下,对方这个要求在他看来太过于简单了,只是充当于向导而已。他喉结滚动了下,半张开嘴巴,“你不怕到时我反悔,在草原上杀死你!”
“你若真想成为瀚北的雄狮就不会违背自己曾经许下的誓言,只有小人才会背弃自己的誓言,雄狮不会。”虞明绮摇了摇头,看着阿尔斯楞,话锋一转,“你如果不答应,那么我会送你重新回到兽笼里。”
虞明绮的话让阿尔斯楞沉吟了下去,他盯着雪明绮那双褐色的眼瞳,压低了声音开口,“为什么不让你自己的人充当向导,在雍州以北的草原上应该有你们的爪牙。”
“谨慎的家伙。”虞明绮笑了笑,“如今北陆局势不好,我一个华人还是低调些来的好。你是北方的人,有些事你会更清楚。”说到这里,雪明绮话语停顿了下来,她压低了自己的身子,向阿尔斯楞靠了过去,嘴角边上漾出浅浅的梨涡,“对了,充当向导期间,你要保证我的安全。阿尔斯楞,未来草原的狮子,你愿意结下这笔买卖吗?”
阿尔斯楞沉默了下去,他不想留在扬州,在笼子里像头野兽一样去搏杀。
“我部落的位置,我不会告诉你。”
“可以。”
.........
“充当向导之前,我不是你的奴隶,不会服侍你。”
“虞氏的皇族从不需要奴隶,我只要跟随者,以我为荣耀!”
“我不会成为你的跟随者,永远也不可能。”
“我不在乎你是否愿意成为我的跟随者,男人不要墨迹,我不想再回答你的问题。”虞明绮晃了晃手,看着半张开嘴巴的阿尔斯楞,她翻了个白眼。
阿尔斯楞微微低下头,半咬着嘴巴,忽地抬起手握住矮桌上的匕首。在士兵们慌乱拔出利剑的时候,他划破自己的食指指间,将猩红的血滴子点在自己的额头上,右手成半抓样按住自己的胸口,看着雪明绮的眼睛,声音洪亮的回答起来,“我!阿尔斯楞答应你的要求,充当向导期间保护你的安全,绝不违背!”
“呵呵...”虞明绮得到了阿尔斯楞的回答,她拍了拍自己的手快速的站起来,朝门外走去。
海边露出光的时候,墨灰色的船舰开始逐渐离开港口,海面上凝结不久的薄薄冰甲层层崩裂开,发出‘砰砰’的沉闷声。
阿尔斯楞俩手抓住铁灰色的护栏,看着逐渐变得渺小的港口,眼神变得越来越缓和下去。
他初次登上这片平原是四年前,训练了半年后就被推入了兽笼子里厮杀。他还记得自己杀的第一个人是位白衫翼族,那个翼族极为的爱干净,纵使是被关押,他素白的衣服上也不染一丝尘埃。
“活着应该干干净净的,这样死了也该会是干净的。”这是那位翼者死时说的话,他希望阿尔斯楞在他死后可以清理一下自己的尸体,穿着干净的衣裳。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阿尔斯楞也没有答应那位翼人最后的请求。在宛州商会囚禁的监狱里没有足够多的水,也没有多余的衣服。
在阿尔斯楞的右手边上,虞明绮右手肘压在护栏上,用手掌撑着自己的脸颊歪着头瞅着阿尔斯楞左边的那位少年人。
那位少年人背着用华锦裹着的琴弦,在华锦的口端微微露出一把剑柄。
虞明绮看着少年那头飘逸灰白的头发,她眨巴眨巴了下眼睛,在她看来对方可能是位不纯血的翼族,也可能是位流亡者,可不管怎么说对方地位都是很低下。只是对方给他气质是飘然出尘的,只是静静的站在那儿就给了雪明绮一种独树一帜的感觉。
阿尔斯楞拧了拧眉头,他眼角的余光早已注意到了虞明绮一直往左边瞅着的眼光,只是对这份目光产生了误解,他抬起一只手快速的按住虞明绮的额头,试着去偏转对方的脖子。
虞明绮嘴唇微微张开,欲言又止,露出恼怒的表情。她伸出右手狠狠抓住阿尔斯楞按着他额头的手腕甩开,吼了句,“你干什么?”
阿尔斯楞偏转过身,他看着身高只到他肩膀的虞明绮,沉默了下,结巴起来,“你..你一直看什么?”
虞明绮稍微的一愣,很快就是反应过来,知道阿尔斯楞误会她刚才的行为。她看向左手边上始终安静站着的少年人,对着阿尔斯楞翻了个白眼,“又不是看你!你害羞什么。”
阿尔斯楞顺着雪明绮的目光看去,稍微的窘迫起来,没有说话慢慢的转过身去,干咳了声,遥遥望了一眼已经被甩远的港口,他眼神躲闪着。
“自作多情。”虞明绮冷哼了声,没有心情在甲板上继续呆下去,小跑着进入舱室之中。
“你们是一起的,去瀚北?”少年人在虞明绮步入舱室之后,他慢慢转过头看了眼阿尔斯楞问了句。
阿尔斯楞看着问他话的少年人,对方的眼瞳是褐色,不过夹杂着许多的杂色,眉眼极为的细长,整张脸看起来俊朗,只是眼神带着点忧郁。
“嗯,一起去北方的。”阿尔斯楞回答着少年人的问题,他收回自己的目光,重新望向港口,眼睛被海风吹得眯成一条缝隙,“你也是吗?如果要去北陆,你也该去宁州,那儿才是你们翼族的故乡。”
“呵呵,一个流亡者谈什么故乡。”少年人回答的语气极为轻描淡写,他笑出了声,显得豪爽起来,“我有酒有剑,该四处逍遥,这是我的身份,也该是我的宿命。”
阿尔斯楞听到少年人的话,他转过头,其目光在少年人背着的剑上有所逗留,沉吟了下开口,“阿尔斯楞.巴塔赤罕,我的名字,来自瀚北。”
“李子骞,来自遗忘之地,无根的人。”少年人抿嘴轻轻的笑了笑,解下腰间的酒向阿尔斯楞递了过去,“喝酒吗?越州的云剑,常人五口可醉。”
阿尔斯楞闻言,他嘿嘿的笑了声,接过李子骞递来的‘云剑’,凑过去用鼻子使劲嗅了嗅,笑意更浓,轻轻的扬了扬手里的白铜古壶,“很烈的酒,呵呵,不过和我们北方的酒比起来要逊色一些。”
李子骞笑而不语,指了指阿尔斯楞手上的酒壶,示意阿尔斯楞饮酒,“这云剑酒后劲十足,酒烈而香,不比你们北方草原上的酒差。”
阿尔斯楞仰头,瘪了瘪嘴巴,豪迈的吞了口,酒至咽喉,如烙铁一般的炽热让阿尔斯楞双眼骤然间大大的瞪起,他剧烈的干咳了起来,弯着腰把酒水吐了出去,每喘息一口气就仿佛有把小刀在他喉管上慢慢刮过。
“呵呵,这云剑酒如何?”李子骞走到阿尔斯楞的身边,看着鞠下腰的阿尔斯楞,他笑了起来,用手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很烈的...咳咳...很烈的酒!这酒你卖吗?”阿尔斯楞扭头,看着正低头瞅着他的李子骞,指了指手上握着的白铜古壶,干咳着问了起来。
“我手上的酒不卖人。”李子骞摇了摇头,“这是最后一壶,你想喝,我就送你。”
阿尔斯楞捏着手里的酒壶,他在自己的怀中翻找了下,取出一把匕首,“我小时候打架赢...呵,抢来的,用这个换这酒。”
李子骞接过阿尔斯楞手中的匕首,慢慢的将敛在鞘内的刃慢慢抽出,靠近刃尖的位置处有着一排极为细密的利齿,如鲨齿一般,锻造匕首的材料一般,这只是一把普通的匕首。
“它叫古齿.”阿尔斯楞看着李子骞慢慢将匕首拔出,他目光之中有了留恋,“一般的匕首,可能换不得你这样的好酒。”
“懂酒的人喝下去是酒,不懂酒的人喝下去是醉。呵呵,这把匕首是白送于我的,我倒是赚了才是。”李子骞收起了手里的匕首,轻笑了声,“你是北方的人,为何出现在雍州?”
“被卖过来的。”阿尔斯楞很简单的回答,对于自己的身世,他并没有什么隐瞒,“刚获得自由,你呢?去北方做什么?北方可没有玩的,草原上的人想着都是生存。”
“那就去生存。”李子骞接过阿尔斯楞的话,他昂起下巴收回自己的目光,“走远了,看不到扬州了。”
阿尔斯楞遥遥望着远处,他眯着眼睛,敛了敛自己的衣物,缩了缩脖子,“嗯,我该回舱室了。”
“一起回吧,这外面的风真大啊。”李子骞晃了晃头,率先转过身去,行了一礼,“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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