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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他的左眼似乎有问题，被一道白布紧紧包着，余下的右眼在看到穆景夜出现后就躬身行了一礼。
“道长多礼了。”穆景夜回来对方一个道礼，同时也开始不动声色的打量这个道人，在心里揣测这个道人有几分真本事。
有婢女逶迤而入，呈上了上好的龙井。
穆景夜转动着手中的茶盏，觑着盏中的那一小片嫩叶。
“你可知道朕为何找你？”
青山微微一笑，从随身携带的包裹里拿出一张宣纸和毛笔，“还请陛下题个字。”
穆景夜眉一抬，这他懂，之前微服私访的时候他碰到过一些江湖术士，还有一个瘸子竟然说他以后会自食恶果，气的他当时就让那瘸子先自食恶果了。
而今，他还是从容的在纸上落下了个‘烦’字。
“陛下是因为一个女人。”青山看到这个字后，立刻断定，“且这女子是不世出的将才，草民说的可对？”
浅棕色的眸子微微闪烁，穆景夜呵笑了一声，“道长所言不错，朕找道长来是想请教一下怎么能让人忘记一些无关紧要的前尘旧事？”
青山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瞬，似乎有些为难，“夺取记忆乃是违反世俗伦常之举，会有很深的反噬。”
“朕不怕反噬，”穆景夜侧首望他，眸中明灭不定，他向来不是瞻前顾后之人，否则也坐不到今时今日的地位。
被帝王这样冷冽的目光注视着，青山道人只觉得自己身上冷汗津津，他抬手擦了擦额头上豆大的汗珠继续道。
“被夺取记忆之人如被夺走一魄，受不得刺激，且随着时间的推移，心智会变得如幼童一般……”
“无碍。朕会好好照顾她的。”
穆景夜十分笃定，如果他们之间没有那些破事，怎么也不会是现在的样子。
他做这一切都是因为他爱顾幼疏。
很爱。
没有人知道，他早就对顾幼疏情根深种，虽然他也利用了她许多，但好在只要顾幼疏忘掉那个野种，忘掉顾家的一切，他们还能幸福的共同坐拥万里江山。
话说到这个地步，剩下的就是讲条件了。
“只要你能把这件事做好，并且守口如瓶，朕会赏你黄金万两。”
青山道人拱手推辞，“多谢陛下，但草民另有所求。”
穆景夜似乎有些讶然，但很快就勾起了唇角，这样也好，有所求的人才更好掌控不是吗？
“道长说来听听。”
“草民妻子身体有恙，想向陛下求一株紫灵芝。”青山道长说明了自己的来意。
若不是为了这株紫灵芝，他是不会来这一趟来做这样有损功德的事。
穆景夜没有犹豫，“好！”
青山道人颇有些意外，据他所知，紫灵芝整个大颖只有两颗，其中一颗还曾用来救过先帝一命。
这紫灵芝相当于一颗救死扶伤的灵药。
没想到，皇帝竟然答应的这么爽快，他都以为是自己年纪大听错了。
忍不住再确认一下，“陛下，您真的愿意将紫灵芝赏给草民？”
穆景夜神色未变，眸光漠然，“事成之后。”
协议就此达成，青山道人在宫中住了下来，准备抽取记忆需要的药物。
太阳升起复又落下，残风卷起枯叶在半空中飞舞，久久没有落地。
顾幼疏透过门缝贪婪的捕捉着这抹风景。
她已经不记得自己这样躺在地上有多久了。
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哥哥死了，为什么死的不是她呢？
若不是为了她，哥哥或许不会在明知皇帝是个什么样的人后还去为国牺牲。
她那么好的哥哥，如今谁来还给她？
有宫女进来送饭，顾幼疏依然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宫女没走，小声靠近道，“皇后娘娘且尝尝这饭菜，乃边疆的稀有食物，娘娘一定会发现惊喜的。”
听到边疆两字，顾幼疏的脊背僵硬了一瞬。
她看到门阖上之后，飞快的奔到碗碟旁，把风干牛肉片都扒开，果然在最后一片稍厚的牛肉片中发现了一张折着的纸条。
：疏妹妹别急，今日午夜我来接你。
是穆以深的字。
顾幼疏抓紧纸条，像是抓住了唯一的救命稻草，眼中也渐渐有了光。
她要逃出去，总要去边境看一眼哥哥的，不然哥哥会担心她的。
顾幼疏把饭菜吃了个精光，耐心等待午夜的到来。
午夜还没来，穆景夜先来了。
他似乎很高兴，看着顾幼疏的眼睛都眯着笑。
“坏丫头，你不知道朕有多高兴！”
顾幼疏当然知道，眼下再也没有什么能妨碍到他的皇权了，他当然高兴。
担心他一直留在这里，会影响午夜的逃跑计划。
顾幼疏开始激怒他。
“陛下还是想想下次申国或者是郑国大军压境的话，该派谁去吧？”
果然，穆景夜的神情肉眼可见的沉了下来。
但是顾幼疏可不会考虑他的情绪，哼笑着继续道，“听闻哥哥战死后，皇城中尚武的学子们都被家中父母逼着弃武学文了？”
她微微一福，“臣妾在这里先提前恭贺陛下治下大颖盛世，尚文学子多如牛毛，定能为陛下解忧的!”
“皇后今日是怎么了？可是在怪朕今日没有宠爱你？”穆景夜眼神寒了一瞬，很快就被他遮盖过去，长指一勾腰带，“既然皇后还有力气奚落朕，一会可别求饶！”
片刻后，他红着眼低吼：“顾幼疏！是朕太给你脸了吗！”
竟然敢踹他那里！
简直是，目无王法！混账！
算了，还是先找太医看看要紧。
他一瘸一拐的走了出去。
顾幼疏躺在床上平复着自己的呼吸，看着穆景夜有些不自然的步伐不禁畅然的露出笑容来。
坏了才好！这样一个满目疮痍的大颖，就应该绝后。
至于她的子琛，她可不想让他以后变成和穆景夜一样步步为营，不择手段的人。
月亮越升越高。
顾幼疏眼睛不眨的盯着门口的动静。
午夜，门外好像传来了几声猫叫，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守夜的宫女起身去查看。
就在这时，窗户悄悄的打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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