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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夜跪地行礼道：“臣薄夜参见鲵监理。”
鲵驰邳有些无措，想要弯下身子去扶，看看四周站得笔挺的宫女，忙站直身子轻声道：“起来吧。”
声音轻细，宛若黄莺，仿佛透着一股女子的味道，若不是个男人，薄夜说不上也会对他有种冲动感。
“快来看看陛下。”说着鲵驰邳便一转个身，绕过屏风。
薄夜看了眼身后高公公，好似并未打算跟上，便也作罢，跟着鲵驰邳到了里面。
浓烈酒味，比刚刚更甚，薄夜眼瞟到右面两张矮桌，一张放着筝，对面一张摆好几瓶酒壶。
才入殿薄夜便依着酒味辨出魂销醉，可算得上是宫内最烈酒，数数酒壶，整整五壶。
常人喝上一壶已经是不得了，武则天今夜这般猛灌，还真是醉酒销魂呐。
鲵驰邳一边往前走，一边轻细解释着：“陛下今日喝了许多酒，……本官劝不下，见陛下沉醉不醒着实忧心，高公公又从未见陛下醉成这般模样，不得已寻来薄御医，陛下万不可有什么差错才好。”
那声音絮絮叨叨响在耳边，薄夜本能般拒绝细听，只略略扫眼躺在榻上的武则天，并未穿龙袍，而是一身镶金白袍。
面色酡红，双眉紧皱，闭着眼，眼皮却是上下不停阖动，呼吸粗急，确是喝得有些多。
薄夜上前，将药箱放下，熟练地打开针排，现在开方熬药有些晚，一行次针驱散这些酒气便好。
正欲替武则天解开衣带，瞥了眼坐在对面的鲵驰邳，缩回手道：“麻烦鲵监理替陛下解开衣带，微臣行针。”
鲵驰邳面色微红，轻轻点头，十指好似青葱，微微颤抖着。
生疏的替武则天解衣，偶尔听到武则天闷哼声，便好似受到惊吓般缩回手，见武则天未醒，复又继续。
薄夜低眉敛目，半晌才听见鲵驰邳轻弱的声音：“好了。”
穴位靠近后颈，刚好被灯光映射阴影挡住，薄夜深吸口气，倾着身子靠近武则天，伸手按压以确定穴位。
冰凉的手，触到武则天滚烫皮肤，明显感觉到所过之处起了一片颤栗。
鲵驰邳在旁边好奇地看着，看到那排银针，两眼中好奇掺杂着兴奋。
薄夜细细抽出一根，在火中滤过，行针切记快准稳，看好穴位便着手下去，可力度未到，手上一热，被人生生阻住。
“南?……”低哑声音，破碎吐出两个字，武则天眼半睁着，迷离看不见神采，却是对着薄夜。
薄夜心下一跳，手上用力，欲要挣脱，却被她紧紧握住。
武则天像有意识般，大力向前一拉，薄夜向前一倒，左手死死抵住床榻，才未倒在武则天的双峰上。
“陛下……”鲵驰邳脸色苍白，有些委屈道。
武则天好似未听到他的声音，仍是看着薄夜，突然坐直身子，眼里含着笑意，另一只手拥抱住薄夜，哽声道：“南?，你回来了……”
薄夜鼻尖尽是酒气，突然觉得眼睛刺疼，胳膊肘猛地用力，武则天吃痛，只是闷哼一声，仍是抱住薄夜不放，喃喃着：“南?……南?回来了……”
薄夜被她死死抱住，突地脑中一片嘈杂，南?，南?，当时嬉戏声，稍长娇噌声，宠溺责备声，谁人曾在耳边轻声呼唤，一唤便是多年……
昏黄灯光，蒙上一层氤氲，突地一声叫唤，让一切归为平静。
“陛下……”
鲵驰邳再次提高声音，离武则天更近：“陛下……”
刚刚还微白的脸，绽开一个笑容，小巧梨涡，漩在左脸，“陛下……”
武则天抬眼，看那男子笑容迷人，眸中迷离散了几分，沾上几分欣喜，抱住薄夜的手渐渐松开。
薄夜有了喘息机会，迅速抽离被她握住的手。
武则天另一只手已经完全放开，踉跄着向对面男子走去，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容，仍是唤着“南?……”
刚刚被灼烫得温热身子，好似被寒风刮过。
薄夜眼眶，莫名的一红，站在原地看武则天声声唤着“南?”。
她扣住鲵驰邳的肩膀，将他紧紧抱在怀里：“我就知道……你没死，你没死……他们把你……藏在冷宫……”
“我等了这么些日子，你怎么到今日才出来？”
武则天突然放开鲵驰邳，双手触着脸，心疼道：“冷宫……很冷是不是？脸怎么么冷？手也是凉……”
说着又握起鲵驰邳的双手，轻轻揉搓，鲵驰邳只是笑着，看着武则天，直直笑着。
薄夜时不时看着那笑容，笑到僵硬还勉强维持住的笑容，突然奇怪。
自己第一眼见到那笑，怎会觉得很似沈南?，分明，天差地别。
武则天却好似被那笑容迷惑住，渐渐放缓手里动作，盯着鲵驰邳的脸，弯下身子，吻了下去。
薄夜第一反应便是闭眼，心头像是被人拧住一般，闭眼，看不见，什么都看不见最好……
可没有，他撑起眼皮看着，看她搂住腰，看她吻住唇，看她像是用尽毕生力气不肯放下鲵驰邳……
薄夜撑到双眼通红，似要滴血，却连眼皮都不愿眨下。
若要逃避，进宫作甚？
突地耳边一声巨响，一阵冷风吹入殿中，浮春殿门被人推开，随之而来是熟悉且张狂的声音：“陛下呢？”
还未等人回答，又听张昌宗的声音，散漫带着笑意：“听闻陛下今夜醉倒，还传御医，本官心中焦虑无法入眠，过来看看陛下安好才敢安寝。”
声音随着张昌宗步子越来越近，薄夜忙行礼道：“臣薄夜参见邺国公，邺国公万福，陛下醉酒已醒，臣就退下。”
知道太多事情，是会被人顾忌，薄夜起身便欲退下，被张昌宗声喊住：“退下作甚？依本官看，陛下现在还未醒呢，倒是外面那些一个个不相干，大半夜杵在这里，扮鬼给人看呢？”
屏风外一阵抽气声，接着众人齐声道：“奴婢，奴才告退！”
殿内霎时一片死寂，武则天早已缓下动作，仍是将鲵驰邳护在怀里，双眼清明几分，酡红也散些。
迷茫看眼张昌宗，再扫了眼薄夜，眼神仍是混沌，微怒道：“来此处作甚？”
“对了，还未行礼呢。”张昌宗突然想起刚才的模样，弯膝行礼道：“昌宗参见陛下。参见鲵监理。”
“鲵监理”三字被张昌宗咬得很重，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语毕还狠狠瞪眼鲵驰邳。
鲵驰邳一惊，往武则天怀里缩缩。
武则天拥住鲵驰邳，见对自己笑着，眼神瞬间又乱了，扶起柔声道：“南?，让昌宗替你备些小菜可好？你向来喜欢宵夜……”
鲵驰邳未答话，歉意地看张昌宗一眼。
张昌宗突然笑了，徐徐走到矮桌边，一边倒着酒，一边笑道：“陛下可要看清怀里的人是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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