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鲵弛邳和张昌宗站着对峙，除了扣着张昌宗双手的两名太监。
其他太监宫女，早在鲵弛邳面部被刺时齐齐跪地，浮春殿，静到令人心虚。
众人大气不敢出，沉沉低着脑袋盯着地面。
“陛下驾到！”
双方僵持不下，两人毫不退让，一声唱到打破僵局，鲵弛邳面色柔和下来，随着众人行礼。
武则天面色阴沉，拧眉扫了众人一眼，看到地上的梅花糕，眼神顿了顿。
脚步未曾迟疑地径直走到殿中椅边坐下，沉声道：“平身。”
鲵弛邳抬头，左手捂着脸，眼泪瞬间掉了下来。
武则天隐隐看到血迹，眼神一闪，伸手欲要拉下鲵弛邳的手。
他却不肯放下，武则天轻声道：“怎么了？”
鲵弛邳眼泪汪汪地看着武则天，扫了一眼张昌宗，偎在武则天怀里，抽泣道：“我……我的脸……”
武则天顺势看着张昌宗，见他手里的匕首，闪着银红相间的芒光。
马上明白一切，怒道：“这又是为何？”
“因为那夜的事，微臣特地准备了些糕点给哥哥赔罪，哪知哥哥才吃了一口，便将一整盘都扫在地上，还问微臣是谁做的……”鲵弛邳接过武则天的问话，见她怜惜地看着自己，往她怀里钻了钻。
继续委屈道：“梅花糕是星儿和月儿端来的，可二人都说不曾做这糕点，哥哥便要行死刑，微臣当然阻止，所以……”
说着，眼泪又掉下来，武则天略有不耐地看着张昌宗，沉声道：“是真的？”
张昌宗并未惊惧，抬起头，眼中满满的笑意，柔声道：“陛下，你先尝尝那梅花糕如何？呐，桌上，微臣特地为你留了一盘呢。”
武则天拧眉，疑惑地看了一眼桌上摆的整整齐齐的梅花糕，由下至上，精致小巧。
莫名有些熟悉，无意识地伸手拿了一块，咬了一口。
张昌宗紧紧盯着她的表情，见她眼神一瞬间乱了，轻缓笑意荡漾开来。
可那乱，也不过一个瞬间，武则天的眼神马上沉了下来。
竟是比初时更加深邃，盯着张昌宗：“你想说什么？”
“我不过想查查这糕点是谁做的而已。”张昌宗对上武则天的眼，毫不避讳地回答。
武则天放下手中梅花糕，轻笑：“这世上，能做出这种味道的，不是只有你一个了么？”
张昌宗正欲开口，武则天黑眸闪亮，不容旁岔地继续道：“前几日你还不遗余力地提醒朕，说他死了，怎么？今日又想颠覆之前的说法，告诉朕他没死？怀疑这两盘梅花糕出自他手？”
“没有！”张昌宗断然回答，厉声道：“糕点出自浮春殿，浮春殿有这等高手，微臣只是想见见而已。”
“见见而已，便带着匕首伤了人脸？”武则天眼神愈加幽深。
轻笑道：“邺国公这次的手段，有些低愚了，这糕点，从集仙殿拿到浮春殿，并非难事。”
张昌宗眼神一黯，释然而笑：“好，你说并非难事便并非难事，由你处置！”
武则天面色一沉，倏地站起身，一手掐住张昌宗的下巴，狠声道：“想要我如你所愿？想死还是想去冷宫？”
张昌宗不卑不亢，垂眸，不答。
“哪样都别想！”武则天甩下他的下巴，牵着鲵弛邳的手快步离开。
冰冷的声音盘旋在浮春殿：“掌嘴二十，禁足三月！”
张昌宗眼神空洞，脸上唰的惨白。
薄夜听闻张昌宗挨了掌掴时，手里正拿着邀月给他的浮生散。
可令人暂时神智混乱，心理脆弱，时间一过，药效便过。
乖乖草难得，需半月才有，浮生散邀月本就带了些，便直接给他了。
正在寻思哪里找机会给他下药，出了这么回事，机会便来了。
他做那些糕点，本意只是稍稍试探，可掀起的波澜，比想象中大得多。
鲵弛邳差点因此毁容，张昌宗也为此被掌嘴二十，还被禁足。
看来，“沈南?”的影响力，不容小觑。
将浮生散融在几罐消肿药膏中，薄夜背着药箱便跟着小溪到了集仙殿。
因张昌宗被禁足，集仙殿更是冷清，寒风一阵阵刮得脸上生疼。
凸显得殿外愈发阴冷，呼啸着让薄夜恍惚以为，到了冷宫。
小溪打开殿门，并未如往常那般扑来暖气，反倒是阴冷冷的一阵风。
薄夜跟着闪过屏风，便看到床榻上，帷幔后愈发清瘦的影子。
行礼过后，薄夜站在一侧，迟迟未见张昌宗的手伸出来，便也垂首不语。
突地眼前一暗，“噗通”一声，薄夜蓦地抬头，便见到张昌宗。
原本苍白的脸，红肿着高高鼓起，渗出血丝，几乎不成形状。
双眼同样红肿，不知是哭过还是掌掴太重，这都不足为奇。
令薄夜的心高高提起的，是张昌宗此时，正跪在地上。
仰面，一时呆呆的看着自己，而小溪好似什么都未看见，怔怔看向窗外。
“薄御医，以前昌宗多有冒犯，是昌宗的错！”张昌宗的唇同样红肿，撕扯着尽量将话说得清楚些。
声音沙哑，并不微弱：“两次掌掴，一次鞭刑，薄御医如若介怀，张昌宗今日在此，任凭处置！”
薄夜怔了片刻，立马反应过来，忙弯腰欲要扶起张昌宗，一边道：“邺国公言重，快快请起，微臣实在受不得！”
挣开薄夜的手，重重磕了一个头，再抬首，已是泪眼朦胧。
哽咽着，尽量平静道：“昌宗已是别无选择，无前路亦无退路，只能拼此一搏，求薄御医帮昌宗一把。”
薄夜看着入宫以来一直张扬傲气的张昌宗，突然放下一切身驾，跪在地上哭求。
演戏？
不像！
且没必要。
“事到如今，横竖都是一死，张昌宗也无所顾忌，只望薄御医看在陆爷爷一手提拔的份上，答应昌宗的请求。”
薄夜怔住，反应快于意识，开口问道：“什么？”
张昌宗抬眼，红肿双目里，黑瞳闪烁着坚定决绝的光彩，一字一句道：“帮我，去一次冷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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