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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公公直直跪在地上,一听薄夜的问话,身子便软了下去,老泪纵横,哽声道:“沈御医……便在那瓷罐里了……”
“这孩子……这孩子……”瑞公公大口喘着气,泣不成声:“这孩子,是萧何……请求陛下生下来的……”
薄夜耳边“嗡”的一声,武则天什么时候生出来的?她不是没生孩子吗?
“当年沈南?被抬回太医院,已经只剩最后一口气,院里只有老奴和萧何,他说去找人来救命,可……可还是一个人回来……我以为沈家必定是没留种子,可……可当时陛下发现,她居然怀了你的孩子……”
瑞公公两手不停擦着眼泪,吸气让自己的话更加连贯:“陛下原本想除掉肚子里的孩子,最后是萧何冒死请求,才让武则天放过了肚子里的孩子,这也就是武则天为啥整整半年没上朝的原因……”
瑞公公再说不下去,薄夜亦早已是泪流满面,蹲下身子,将孩子紧紧抱在怀里。
“老奴求求薄御医,就看在孩子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的份上,一定要守住秘密,还有……
还有他从小体弱,顽疾在身,特别到了冬日……
所以邺国公才特意遣了薄御医过来,否则……否则他也撑不过了……”瑞公公泪眼迷蒙,根本看不清眼前物事,一边说着一边磕头求薄夜。
薄夜慌忙拉过孩子的手,再次切脉。
除了从胎中带出来的固疾,体内还有毒素,薄夜哽咽问道:“你们,给他下毒?”
瑞公公擦了擦眼泪,叹气道:“孩子太小,怕他哭闹,所以……所以用毒,毒哑了……”
薄夜的心像是被人狠力掐了一把,由里到外渗出血来,疼到连呼吸都不顺畅。
只知道干涩许久的眼里,有些东西决堤而出。
一只冰凉的手,触到脸庞,轻轻擦净,扯了扯他的衣襟。
薄夜低下头,怀里的孩子正对自己笑,露出一个浅浅的梨涡,随即一手摸入袖中。
半晌,拿出什么东西放在他手中,薄夜摊开手,糖果。
薄夜连忙擦干眼泪,也对着他笑道:“你叫小小?”
孩子点头,伸手在空中比划:“沈小小。”
眼泪仍是不受控制,再次迷朦双眼,薄夜用力擦了擦,从怀中拿出一瓶药丸,塞到沈小小手中,笑着道:“小小乖,你送我糖果,我送你这个可好?”
沈小小乖巧点头,拿着瓷瓶把玩着。
薄夜敛目,点头,站起身,平静道:“沈公子体弱,又染了寒症,那药丸只是些补药,过几日我会另带些药过来,至于他体内毒素,怕是要出宫才可解。”
瑞公公连忙起身,感激地点头。
薄夜看了一眼仍在把玩瓷瓶的沈小小,压住情绪拱手道:“薄夜先行离开,寻找机会再过来。”
瑞公公噙着眼泪颔首。
殿外寒风肆虐,冰冷的雪花打在脸上无知无觉。
薄夜只觉得脸上紧绷绷的,眼里愈发灼热,踏着步子慢慢离开。
梦婵阁平日鲜少人来,即使来了,也只是上香,更不会有人注意到阁楼。
就算上了阁楼,听到声音便躲在棺材里,也无人会开棺。
那么,瑞公公和孩子,就这么呆了多年么?
想到这里,薄夜鼻尖又是一阵酸涩,这些,日后再慢慢了解。
现在,还需赶去集仙殿一次,他下的浮生散,该起作用了。
快步行到集仙殿,正巧见小溪步履匆匆出来,见到薄夜,面上一喜,迎上急道:“薄御医,正要去找你呢,快快跟我来。”
薄夜敛住神思,跟着上前。
自从武则天下令禁足,集仙殿所剩无几的宫女太监被张昌宗打发得干干净净,只留了小溪一人,反正张昌宗不出去,也无人来访。
刚开了殿门,薄夜便再次听到如上次雷雨天那般,张昌之刺耳的尖叫声。
“血……血……啊!都是血!”
殿内能砸的被砸了一地,能撕的全部被扯乱,薄夜心中一阵酸痛,只听小溪道:“邺国公的病又犯了,这会没下雨都犯病了……”
“去禀报过陛下么?”薄夜压住情绪,淡淡问道。
小溪点头,哽声道:“陛下在浮春殿,可能……可能以为邺国公是装的……陆院史也不在了,我……我才想到找你……”
“你,知道瑞公公?”薄夜不磨蹭,直接问道。
小溪一怔,点头。
“帮我守在殿外。”
小溪略有踟蹰,念及邺国公已经让薄夜去过冷宫,点头。
薄夜关上殿门,整个殿内,充斥了邺国公刺耳的尖叫。
他突然觉得自己不争气,眼泪再次滑落,看着坐在地上哭叫的邺国公,竟是无法移动一步。
“血……好多血……我不要,不要!”邺国公眼神空洞,身子已经比入宫初见时消瘦了许多,再加上红肿的脸,竟是惨不忍睹。
薄夜眼看瓷器碎片又要将他划伤,忙上前,抱住他不断后退的身子,在他耳边轻声道:“萧何……”
张昌宗蓦地一怔,安静下来,回头看薄夜,两手推开他。
惊恐看着,吱唔道:“你……你是谁……”
薄夜擦掉眼泪,只是静静对着他笑。
张昌宗眼泪流得更加凶猛,看着薄夜,空洞眼神里恢复些许神采,喏喏道:“沈御医……沈御医……沈御医?”
薄夜还未点头,已经被张昌宗紧紧抱住:“沈御医!沈御医你来接我了,来接我去陪你对不对……”
薄夜一手抚上张昌宗的长发,轻轻顺着,有些凌乱。
突地一阵大力,将薄夜狠狠推开,张昌之怀疑看着薄夜,哭道:“不……不可能是沈御医,沈御医不会原谅萧何了……是我害了他……是我害了他……”
薄夜泪眼迷蒙,上前擦去张昌宗的泪,轻声道:“不怪你,萧何不哭。”
张昌宗抬头,看着薄夜的眼,眼泪仍是滚滚而出。
跪在地上,扯住薄夜的衣袍,嚎啕大哭:“沈御医,沈御医原谅我,我求了好多人,求他们救你,没人肯过来!陆爷爷又重病,我找不到他!我不是故意的!”
薄夜蹲下身子,将张昌宗揽入怀里,轻轻道:“嗯,原谅你,不怪你。”
“沈御医,好多血,都是你的血……”张昌宗仍是哭,死死抱住薄夜:“等我,等我救小小出宫,我就去找你赔罪……”
“可是……陆爷爷也死了……”张昌宗突然呆愣住,喃喃道:“都怪我,若我听陆爷爷的话,不找上官婉儿麻烦,她不会在冷宫,不会发现小小,还有是我让陆爷爷去给狄宰相医病,他不去找狄宰相,就不会死了……沈御医,我把陆爷爷也害死了……”
“还有……还有小小,他病了,病得好厉害,沈御医,我好怕,怕他也死了……”张昌宗死死抓住薄夜的手,生怕他会跑掉似地:“如果他也死了,你们都死了……都死了,还留着我干什么?”
薄夜再控制不住,跟着眼泪滚滚而出,哽咽道:“没死,我们都没死,都好好的,萧何也要好好的,是我不对,不该不信你,给你下毒套话。”
“没死……没死么?”萧何止住哭泣,漠然看着薄夜,痴痴笑起来:“死了,我亲眼见的,你再像他也不是他,还妄想取代他的位置?”
张昌宗突地尖锐起来,一手推开薄夜,站起身轻笑道:“该死的是你们!一个个虚伪做作,愚蠢无知!连我一个萧何都斗不过,若不是沈御医善良大度,你们斗得过他么?”
“还有武则天,你们以为她懂什么是爱么?我告诉你们,她对所有人都温柔,对所有人都体贴,对所有人都可以说爱!为了她所谓的江山社稷,连她最爱的沈御医都见死不救!”张昌宗瞪着双眼,尽是愤恨。
又突地想到什么,眸光柔下来,缩在屏风角落,哭道:“对了,连我都爬上她的床,沈御医更不会原谅了……”
薄夜心中抽疼,一阵强过一阵,看着张昌宗却不知从何安慰。
突地听到殿外小溪一声高喊:“奴婢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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