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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常一个下午都听不见一句高吼，本就寂静的院落，更显沉静。
只余来回的脚步声，还有偶尔响起，你推我搡地去邀月房中唤出自家郡主的撺掇声。
外面是静是闹，房中只有一片安详，却被今日下午淮南王第一声暴喝打破：“老子不信！老子就不信了！再来再来！”
邀月靠在床边看书，抬起眼皮淡淡瞥了一眼柳淳，扫到坐在他对面的小小，微微笑道：“小小，莫要听他的，把药喝了。”
小小眨了眨眼，清澈的眼里闪着波光，轻轻闪动，看了看眼前的棋盘，再扫了一眼桌上的保温木盅，点点头。
伸手欲要揭开，被柳淳一手拦住，不服气道：“不行！说了你赢了便可以不喝药，输了立刻喝，再来一盘，老子就不信下不过你这个小毛娃娃。”
小小迟疑地看了看邀月，似是在征求她的意见，邀月轻轻摇头：“莫要管他，等他赢了你，这药早该凉透了。”
“胡说！我与你下棋，也不过输得一子两子，怎么可能下不过他？小小来，乖，再下一盘，嘿嘿，我一定赢了！”柳淳拍拍胸脯，他没念过书，可棋却下得不少。
本见着小小不太愿意喝药，想着前几日开始教他下棋，便说两人来下一盘，若是一一赢了便可以不用喝药，若他输了，便得不吃糖果直接吞药。
结果……结果下了一盘又一盘，居然盘盘都输！
柳淳瞪了一眼邀月，不知他不在的时候，邀月又教了小小什么？
邀月轻笑：“我未教过小小，叔父起初是太过轻敌，接着又高估了小小的能力，性子急躁，百般迂回，反而不及小小心思简单，看得透彻。”
“我又没问你！”
柳淳又是一声干吼，小小好似已经习惯了他的大嗓门。
倒药的手都不带颤抖，沉着地拿起药碗便一口喝下了。
柳淳忙从怀里掏出糖果塞给小小讨好道：“小小，来，吃糖！”
小小擦了擦嘴角，摇头，拿手在空中比划道：“叔叔说，男儿不可畏苦。”
随即慢慢走到床边，爬到邀月身上，从怀里掏出一本小书，自顾自看了起来。
柳淳看着左手卷书看得入神的邀月，再看了一眼窝在她怀里两手捧着小书的小小。
眼角抽了抽，想那本小书还是他吩咐人特地为小小做的，那是为了小小能识更多字好与他交流。
可不是为了让他学着邀月的模样，成了第二个邀月多无趣。
“哎哟，小小，爷爷带你出去玩！”柳淳不放弃，一个跨步上前抱起小小。
邀月怪异地瞥了他一眼，柳淳只比他长了十来岁，身子骨又很是健壮，满脸的络腮胡子只显得江湖气重了些，丝毫不显老，可按辈分来算，小小真得喊他爷爷……
眼看柳淳抱着小小便要出门，邀月终于开声：“叔父每日要我说多少次才明白？”
小小在府上，除了他二人，无人知晓。
“不就是一个孩子？抱出去又怎么了？就说老子在街头捡回来的！”柳淳有些气闷，每日把孩子憋在房中，害得他无聊时也只有往这房里跑，这也便罢了，他总怕会把小小憋坏。
邀月敛目，沉声道：“我说不可便是不可。”
这个孩子，左脸的那个梨涡，如此眼熟，他应该，长得极似沈南?吧……
柳淳还欲开口说什么，突地门外一阵嘈杂，这房内门窗用特殊材质处理过一次，隔音很是不错，这样都能被他们听到，看来门外动静很大。
赶紧抱好小小，回到床边，柳淳将他塞到被子里，轻声道：“小小乖，在被子里躲一下。”
邀月皱着眉头，淡淡道：“叔父在房中，我出去一趟便是。”
说着放下手里的书，站起身时微微咳嗽了两声，便推开门出去。
开门瞬间飘入的声音，是墨兰。
墨兰喘了口气，她从几日前被宫里人送回便执意要见邀月。
奈何邀月前几日几乎无法下床，又不想小小被发现，便一直避而不见。
“小小，没事了。”柳淳轻轻掀开被子，刚好对上小小黑溜的大眼。
小小爬出被子，低着眼坐在一边，半晌抬手在空中比划道：“爷爷，是不是，小小见不得人？”
柳淳眼眶一红，抱过小小，络腮胡子擦着他细嫩的小脸，压低声音道：“当然不是！是他们不配见咱小小，脏了小小的眼！”
门外邀月迎风而立，削瘦白皙的脸上面无表情，眼无波澜看着墨兰。
“师父……”墨兰一见邀月便静下来，又忙道：“师父，我去找……”
“我知道。”邀月淡淡道。
“师父，师弟变了。”墨兰突地哭起来，哽咽道：“师父，你在帮师弟对不对？师弟不是原来那个师弟了。
真的，他说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他说他什么都可以利用，他说连师父都可以利用，师父你不要被他骗了……”
邀月眉头越拧越紧，脸上有些不耐，打断墨兰的话：“你以为你是如何出的宫？”
一句话让墨兰僵在当场，若说几个月前刚刚下山的她还是一张白纸，不懂世事，可与张昌之游走江湖这段日子。
她听过见过不少事情，早不复当初单纯，性子里执拗的一面也愈加明显，不顾一切闯了皇宫……
可越是明白人心险恶，对原来深信不疑的东西，反倒看不清了。
“师弟当时的语气……”不像说谎……
“滚，越远越好。”
不知哪里突然窜起一股无名之火，邀月厉声打断墨兰的话，转身，开门。
又听到她道：“对不起……我走了，不会……再给你们添麻烦……替我向师弟道歉……”
关门，声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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