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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色渐渐惨白，眼里时而清明，时而混沌，再抬眼看鲵驰邳，回头看薄夜。
突然轻笑起来：“他死了，早在万岁通天年间便已经死了，我亲手触到他冰冷的尸体，亲自替他换上最爱的白衣，亲眼看着他消散在那一片火海，是你们想骗我！所有人都当我是傻子，有没有人想过，我只是心甘情愿地做傻子？”
猛然抬头见，眼里一片猩红，一手指着鲵驰邳，愤恨瞪着武则天：“到如今你还说他是公子？我对你说过多少次，公子死了！你与我一样，想做傻子？活在自欺欺人的梦里么？”
武则天面色蓦地一白，撇过眼，不语。
萧何又软下身子，轻轻靠在薄夜怀里，眼泪不停，全身颤抖。
轻轻在薄夜耳边低喃：“我……我刚刚……有没有……有没有说出你的身份？我……”
话未说完，身子向前一倾，吐出一口血来。
薄夜的眼泪再控制不住，迷朦了双眼，紧紧抱住萧何。
对着武则天哽声道：“武则天……解药，解药，我求你……解药……”
武则天脸上的笑再挂不住，冷冷看着二人，眸光闪烁，正欲开口，破空之声响在耳侧，带着腾腾杀气汹涌袭来。
只看到萧何不知哪来的力气，急速冲向自己，本能般用力挥掌，狠狠劈开。
鲜血洒了满地，萧何吐出的，背上中箭流出的，死寂的夜晚，风都静止。
御林军手上的长弓被拉满，齐齐对向城墙外，武则天面色发白，怔怔看着被她劈开许远的萧何，她以为，要杀她的，是萧何……
薄夜的眼里，星星点点的光亮，随着萧何倒地的身子骤然熄灭。
身体里最后一丝力气都被抽走，瘫坐在地上，木然看着萧何背上的长箭。
忽的，手指动了动。
萧何紧闭的双眼，微微睁开，再无雾气，透亮如当空繁星。
薄夜浑身一抖，想要站起身，却浑身酸软地跌回地上，顾不得一切，连滚带爬到萧何身边。
将他紧紧抱起：“萧何，萧何不能死，一步之遥……一步之遥……我们马上就出去了……”
萧何的手紧紧拉住薄夜的衣襟，颤抖着唇想说些什么。
又是一口血吐出来，薄夜哭着替她他擦掉：“萧何不说话，以后我们还有机会说。”
萧何不肯放手，嘴里呜呜咽咽。
薄夜倾下身子，靠近萧何耳边，听见他断续如残叶的声音：“公……公子，我……我爱的人……是……是禹姐姐，公子……你……你信我……”
“我信你，萧何，信你。”薄夜抱着萧何呢喃，连哭的力气都无。
“我爱的人……是……禹姐姐……”萧何轻声重复着，睁开的眼看向武则天，嘴角渐渐划出一个笑容。
拽住薄夜的手蓦地松开，疾风乍起，雕花，沾着血，染着泪，支离破碎。
薄夜拔下萧何背上的箭，鲜血喷了一脸，放下萧何，木然站起身，眼里一片死寂。
御林军手持弯弓，对着城墙外的箭头，齐齐对着薄夜。
薄夜笑，笑得妖娆。
“媚娘，我们来射箭玩，可好？”轻缓的声音，却如同鬼魅。
缓步走到最近的御林军身边，无视于指着自己的数百箭头，握住那人的弯弓。
那御林军面色煞白，没有陛下的命令，不敢放箭。
薄夜夺弓，也不知是否该放手，瞥向陛下，只见她失了魂般怔在原地，看着薄夜，眼里情绪翻滚，却并无杀气。
眼见自己的长箭抵在她的额头，接到武则天冰凌似的一瞥，手不由一歪，箭射空，弓亦已在薄夜手中。
长箭出，又闻破空之声。
武则天好似这才回过神来，面色突地煞白，眼见一个个对向薄夜的箭头，大斥道：“放下！统统给朕放下！无朕命令，不许举箭！”
薄夜好似什么都听不见，亦看不见。
拿过弓，看着手里沾着血的箭。
月，已上中天。
浓甚比墨的夜色中，黑色的影子，渐渐脱颖而出，动作快如飞鹰，不过片刻窜到薄夜身边，来不及眨眼便已抱着薄夜飞快离开。
御林军未得武则天命令，不动。
武则天看着薄夜远去的影子，蹒跚着跟上。
突地，那影子停在城墙上，两人，却好似一人，孑然而立。
圆澄的月，刚好穿透云层，倾洒一片银白，映出薄夜溢满血红的双眼。
右手持弓，左手拿箭，崩开箭弦，用尽全力拉弓，猩红的箭头，对准武则天心口。
风静，放箭。
武则天的步子止住，明明只看到一个影子，那神情，那动作却在眼前无限放大。
听不到身后鲵驰邳的叫喊声，看不见破空而来的长箭，感觉不到腾腾杀气里的恨意，直到长箭入心口那一瞬，冰冷的箭头，入心却好似温暖。
那里，早已是万丈冰窟，她亲耳听到箭入心口时它轰然破裂的声音。
按捺心底的疼痛，瞬间崩塌，蔓延至身体每个角落。
身子倒地，感觉不到冰冷，只是看着渐渐隐入云层的圆月，耳边响起佯怒的笑闹声。
“媚娘媚娘，陆爷爷对我说，左手，是连接心脉的呢，以后啊，你若负我，我便用左手持箭，咻……刺到你心里，然后，连着你我情缘的红线，就断了……”
断了……
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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