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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中冷厉的光，死死盯着鲵驰邳，一手扣住他的手腕，几乎用尽全力。
鲵驰邳想要挣脱，甩了几次都未甩开，但想到薄夜此时病重，连这样的他自己都对付不了，心里腾起一股怒气，咬牙迸出一股力道，甩开薄夜的手。
冷笑道：“本官不过与你说那个叫什么小小的孩子在裕和殿罢了，你自己非要从床上跑到殿外，跌倒了还怪本官不成？本官又哪里说过其他话？”
说话间，瞟了一眼薄夜浑身上下的湿泞，眼里闪过一丝得意。
薄夜脸上颜色惨淡，黑眸空洞洞的，被鲵驰邳甩得差点摔倒，好在被一旁的小莉扶住。
心中慌乱仍未平息，刚刚出门瞬间，鲵驰邳在他耳边轻语，说……小小已经不在宫中了，在他回宫的那一日……
“呵，你不过想刺激我罢了，陛下刚刚还说明日便让我见小小，是我多虑了。”薄夜说到陛下，脸上浮起柔光，稳了稳身子，就着小莉的搀扶转身便打算入殿。
鲵驰邳不服，本以为他会痛苦无奈地逼问自己，哪知这么容易便放弃了。
看到薄夜脸上好似幸福满足的表情更是气闷，也不表现出来。
低笑道：“这么说来，是本官说错了？可是啊，那夜本宫在浮春殿，明明见到西宫灯火通明，刀剑之声不绝于耳。
隔日还见未清理干净的血，啧啧，差点没将本官吓得不敢进食，洒了一路的血。
呐，你不信，仔细瞧瞧长廊，说不定有些未清理仔细的留下呢。”
薄夜紧闭着眼，告诉自己不要听，不要信，可那话，一字一句，清清楚楚钻到耳里，刺得他浑身动弹不得。
鲵驰邳对薄夜的反应很是满意，睁大了眼睛。
好奇道：“对了，邀医师是你师父，她武功如何？我好奇得紧啊，被那么多御林军围堵追杀，受那么重的伤，流那么多的血，虽然听说逃出去了，可是，还能活么？”
薄夜眼前一阵晕眩，耳边嗡鸣，闭了闭眼，半个身子都靠在小莉身上。
“啊，还有，他一人带着孩子，说不定那孩子也受伤了怎么办？”鲵驰邳一脸担忧，遗憾道：“哎，那孩子真真可爱啊，听说与我还有几分相似，若是两人一起受伤，无人照管，就这么死了……哎，真可惜……”
一股闷气压在心头，说不出是惶恐还是气郁，生生卡在喉头，咽不下去，吐不出来。
胸口上下起伏，用力呼吸着，捏了捏拳头，指甲刺破手心。
薄夜眨了眨眼，深吸一口气，推开小莉的搀扶，转了个身，一步跨在鲵驰邳身前，举手便是一个耳光：“闭上你的狗嘴！”
殿外霎时只闻细微风声，鲵驰邳捂着脸，不可思议瞪着薄夜，眼眶瞬间红了一圈。
泪水氤氲，在眼眶打转，触到一股泞湿，心头一惊，忙将手举在眼前，殷红的血，突然想到上次邺国公拿着匕首划了他的脸，又怒又俱。
颤抖着唇喏喏道：“你、你……本官是监理，你敢打我？”
“打你？”薄夜挑眉，苍白的脸，却丝毫不显弱势，掀唇笑道：“莫说打你，就是杀了你，我也敢！”
“你，你……”鲵驰邳气得一句话都说不出口，捂着被薄夜有意用指甲划破的脸，原本纯净的眼里各种情绪翻滚，突地笑了起来，倾着身子慢慢靠近薄夜。
薄夜并未躲，冷然看着他欺身到自己耳边，得意道：“是你死？还是我亡？未有定数！本官应该感谢薄御医的乖乖花！真是好用呢！”
语毕，高扬着眉头，看戏的表情，装作不经意地瞥了一眼薄夜。
正巧见到他笑得明媚，不由敛住眉头，眼睛移不开，莫名看着。
“薄夜在此谢过鲵监理！”薄夜由衷的笑，没有丝毫掩饰，还对着鲵驰邳屈膝行了一礼：“大谢特谢！”
不安袭上心头，鲵驰邳刚刚的得意之色挂在脸上有些僵硬，本来那乖乖花他不敢用，没有子嗣，对男子而言，便是少了一大依靠。
且不说得宠一事，即便荣宠一生，没有子嗣，陛下驾崩之后呢？
所以那乖乖草，种出了花，他却迟迟未动。
可看到那个孩子的一瞬，他明白了，即便自己能生子嗣，自己也走不出这冰冷的皇宫。
生在皇家而不得圣宠，那一生只会凄惨，既然如此，他宁愿让武则天倾心自己。
所以他用了，趁着武则天重伤用了乖乖花。
他觉得，从那之后，武则天身上的有些东西在改变，譬如看着自己的眼不再空洞。
譬如偶尔散出的气息不再那般冰冷，譬如那温和的笑容里，真有了柔色，而不是一张空皮。
之前，他以为那是服用乖乖花的缘故，让陛下渐渐对自己动心。
可知晓她不顾重伤连夜出城，亲自接回那个与人私奔的薄夜，还未有责罚，守在榻前整整一个日夜，最后旧伤复发倒在榻边。
如今听得薄夜这么一番话，再看到他脸上的笑，突然害怕，自己是否上当？
用了乖乖花反倒成全了别人？
“鲵监理莫怕。”薄夜一眼就将他的恐惧看的一清二楚，“陛下，会非常‘宠’鲵监理的！”
这么一说，未让鲵驰邳安心，反倒更加害怕起来，提起步子上前将薄夜一拉：“你给本官说清楚……”
话未说完，薄夜受了力道，一个趔趄倒了下去，并未触及地面，倒在厚实的怀中。
龙涎香飘在鼻尖，薄夜未推开她，反倒靠了上去，闭上眼。
“押鲵驰邳下去！禁足一月！”武则天厉声下令，抱着薄夜转身入殿。
鲵驰邳的脸上没了颜色，死死瞪着薄夜，刚刚，就那么一个瞬间，他分明看到薄夜闭着的双眼微微睁开，对着自己，拉开一个轻蔑的笑。
入了殿，薄夜睁眼，武则天正好将他放在榻上，他一个翻身坐起来，扯动伤口，蓦地渗出一身冷汗，咬牙道：“小小呢？”
武则天垂下眼睑，不语。
“邀月呢？”
“死了。”武则天抬眼，眸中闪着寒光，毫不犹豫地回答。
薄夜脑中一热，闷气压在胸口，生生逼出一口腥甜，咽了下去，厉声道：“滚！”
武则天不为所动，拧干榻边的帕子，微微倾身，替薄夜细细擦着汗渍。
轻声道：“南?好好休息，身子好了我带你出去玩，马上春天来了，后山都是为你种的桃花，你会喜欢……”
“当然喜欢！”薄夜撇开脑袋，冷笑：“我可不会忘了，我的命差点送在那里！”
武则天的手顿在空中，面色更加黯沉，眼中闪过一丝暗芒，不语，半晌，放下手里的帕子，冷笑道：“你知我那时为何要杀你？”
薄夜撇过眼，不看她，亦不回答。
武则天自答道：“因为她在乎你。”随即掰住薄夜的下颚，让他看着自己，扬起音调问道：“你呢？你在乎她么？”
薄夜瞳孔缩了缩，拍掉武则天的手，心中疼痛化作一股猛力，爬下床，竟无半点摇晃地站了起来。
速度极快地走向殿外，武则天忙跟了上去，只见他背后被鲜血染尽，看着一阵揪心，猛地拉住他。
扯在怀中，冷笑道：“你以为还逃得掉么？如今这天下尽在我手，当年我牺牲一个南?，今日我再不会放过一个你！”
薄夜抬头，眼中血红，极恨瞪着武则天：“是牺牲还是抛弃？如今你还有资格说不放过我？你还想说爱我不成？”
“不错！”武则天仍是冷笑，笑得让人不安烦躁，不急不缓道：“我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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