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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夜本能地退后，唇舌纠缠间用力咬向她的舌头。
血腥味道弥漫着，武则天未松开，反倒将他抱得更紧，吻得他一口气几乎提不上来。
弯起左手臂，对着她的心口便是狠狠一击。
武则天的唇终是离开，整个身子却重重压向薄夜，薄夜一个翻身，她便直直倒在地上。
紧蹙着眉头，面色惨白，双唇的一点血色也褪尽，捂着胸口侧了个身。
好似疼痛，并未呻吟出声，心口殷红，渗出的血染了整个手掌，
薄夜怔怔看着，眼神有些空洞，蹲下身子，无意识地摸了摸武则天的手，冰凉的，掐住她的脉门，微弱。
眼神一凛，手上正欲用力，眼前闪过黑影，惊得他忙收回手，便见身前跪了一人，恭敬道：“誉王，属下带陛下回宫。”
说罢，不等薄夜反应，小心背起武则天，转眼已经出了殿门。
薄夜跌坐在地上，抚着脑袋，眼前一阵阵发黑，勉强支撑住的体力到了极限。
心跳开始一下下加快，加重，好似有人拿着小锣鼓在耳边敲打。
逼着自己理清思路，武则天的脉，虚弱不堪，不像调理过的模样。
小小是否真的被救走？
邀月又怎会知道小小在宫里，如何救的他？
现在又身在何方？
死了。
武则天阴冷的话突然响在耳边，心中绞痛，曲起膝盖，窝成一团，无力再想，跌入黑暗的漩涡中。
薄夜不记得自己睡了多久，黑暗无边境，火红的紫珩花，突然变作血红的曼珠沙华，铺满了忘川河岸。
妖娆的花瓣，像流了血泪一般，蔓延着，纠缠着，到了他脚底，攀附着爬上，缠缠绕绕几乎裹了全身。
薄夜撩开一些，剩下的漫上来，缚得更紧，渐渐地裹得呼吸都困难。
薄夜奋力挣扎着，不愿被拖过忘川河，不愿就此死去，他还未……复仇！
再睁眼时，不知自己如何回到榻上，薄夜看到白发苍苍的公公跪在对面，低着脑袋，眼前拂过一片暗色。
闭眼，突然不想面对，只需一眼，便认出这是瑞公公。
“老奴参见誉王！”察觉到薄夜的目光，瑞公公磕了一个响头，“嘭”地磕在地上一声闷响。
薄夜不能再装作未醒来，睁眼，怔怔看着他，本是无话可说，见他伏在地上迟迟不肯抬头，叹口气，道：“起来吧。”
瑞公公这才抬起头，直起身子，却未起身，仍是跪在地上，恭敬道：“老奴有话与誉王说。”
“说小小被武则天抓住了么？我知道。”薄夜撇过眼，木然看着榻顶的帷幔：“我问你，小小还在这里么？”
瑞公公垂着脑袋，低到不能再低，半晌，答道：“不在了。”
“那……”薄夜眸光有了一丝波动，幽幽道：“是邀月救走他，对么？”
“是。”
薄夜面色突然死寂，烛火恰在此时“噼啪”一声爆破，薄夜眼睫一颤，闭眼。
“老奴……老奴对不住萧何，对不住陆大人，对不住邀月，对不住誉王。”瑞公公又重重磕了一个头，脑袋上磕出一个鲜红的印记。
支着身子道：“但老奴的主子只有陛下一人，陛下要老奴交话，老奴不敢不从，我知晓誉王或许厌我恶我，有些话，还是想与誉王说。”
“说吧。”薄夜声音都带着木然。
瑞公公低着脑袋，沉吟片刻，再抬头，眼中清亮，声音不急不缓。
透着些许沧桑：“老奴不知誉王是否真为陛下嘴中那人，若不是，老奴万幸，望誉王早日放下仇恨，安度余生，若是……”
瑞公公突然停下，有些犹豫如何将话说下去，薄夜睁眼，平静无波，淡淡道：“若是又如何？”
瑞公公再磕一头，道：“若是，先受老奴这一拜，听老奴一劝。”
薄夜复又闭上眼，一手遮在眼前，那烛光，有些刺眼。
“老奴看着陛下长大，深知陛下最在乎的人便是誉王您，当年事发突然，誉王可曾为陛下想过？
陛下势弱登基，依仗沈家扶持才险险坐稳皇位，当年，无兵权，无心腹朝臣，沈家一家独大，多次当着众臣，不顾陛下意愿，一意孤行，陛下一忍再忍，誉王可曾想过，这江山，姓武，而非沈？”
薄夜躺在床上，纹丝不动。
瑞公公继续道：“沈家树大根深，牵连极广，若不斩草除根，陛下的处境可想而知，且当年也有那薛刚踢死皇子在先，陛下着实被动。”
“老奴看着陛下与誉王情深，誉王对陛下更是倾心以待，情深不寿，如今这番局面，非誉王所愿，亦非陛下所想，陛下的苦，并不比誉王少。”
“事情已经多年，逝者已矣，誉王有幸再生，即便心中有恨，报仇成功，死去之人不可回来，反倒伤了存活之人。
誉王若愿意放下仇恨，痛苦也是活着，幸福也是活着，为何不选后者？
誉王，陛下被誉王那一箭，夺去半条性命，眼都未闭过，任人拔箭，处理伤口，未吭一声，老奴被将军从冷宫中抓出，他看着我才吐出二字，便是‘南?’啊……”
瑞公公哽住，擦了擦两眼，见躺在床上的薄夜没半点反应，又磕一头，道：“老奴不忍再骗陛下，说出小小所在，陛下这才有了些神智，查到誉王行踪，陛下顾不得身上的伤，连夜便要去接誉王，可那身子……实在是……”
“陛下写的话，誉王莫要介怀，陛下是担心誉王走了，或是反抗起来误伤誉王，定不会对小小如何，老奴劝着陛下休息了两日方才启程，接回誉王，陛下又是一个日夜未眠，倒在榻边迷糊中还在让老奴送他回宫，说是誉王看见她会激动，若是动了伤口便不好了……”
“誉王，你二人本是情深似海，奈何一个为一国之君，一个为权臣之子，身为帝王，势必有诸多无奈，誉王若是能放下执念，原谅陛下，二人必定是一对神仙眷侣，传为佳话……”
“公公，”久不言语的薄夜突然开声，轻轻细细的声音，没有过多的情绪，柔顺地打断瑞公公的话。
微微睁眼，双眼好似深潭般，几缕波光微微闪动，被密长的睫毛盖住。
瑞公公停住，听他乖巧柔和的声音，面露喜色，安静等着他的下话。
“且不论你之前那番话是否有理，我只问你一句话。”薄夜笑起来，轻声道：“你说……若有朝一日，我再次威胁到这神都江山，她可还会再杀我一次？而我，还能复生几次？”
瑞公公面上的红光渐渐散去，瞳孔一阵收缩，低下头，无言以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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