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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及江家兄弟二人都考中了秀才，甄达也丝毫不吝啬对面前气质清隽，深肖其父的岑殊奉上了自己的夸赞。
“愚郎考中秀才亦是出乎人意料，当年你为父送考时，还只是个不曾启蒙的少年郎。如今不过读书七八载，竟然能高中院试案首！其中确有汝父之功，但也不得不说，你天赋极高，悟性极强，生来就是读书的料！”
夸了一个，自然不好漏掉另一个，但他这番话确实出自真心实意。
岑殊拱手浅笑，心安理得的接受了甄达的彩虹屁。
“世伯过奖了！”
这回答着实出乎甄达的意料之外，他是真没想到岑殊的脸皮这般厚，竟半点没有读书人的谦卑，和他兄弟的个性完全是没得比。
不过他确实是有自傲的资本就是了......
为免尴尬，甄达赶紧转移了话题，问江诚道：“对了，子由你那新收的徒弟怎么没带过来认个脸？”
听闻这样一个最不想听到的问题，江城脸上的笑容瞬间有些挂不住了。
而岑殊与小二郎则是想笑，又不敢笑。
石浩仁浑然不觉父子三人的异样，继续接口道：“上回在龙门前排队的时候，玉奴儿领着你那徒弟与我们见过一面。我还与他约定好了，乡试之后，好好考校他一番呢，子由兄怎么能忘了把他带过来？”
言罢，他目光谴责的看了江城一眼。
江城的脸瞬间又黑了几分，却还是保持着沉默。
他身后的那俩儿子，见此情形，憋笑险些要破功。
甄达这年来察言观色的本事长进了许多，虽说还是不够圆滑，但总比以前那个棒槌性格要好了千百倍。
见江诚面色越发难看，甄达便也不再追问他徒弟的事情了。
他问道：“说到玉奴儿，那个小丫头去哪儿了？”
江诚终于摆脱了两位好友，对自己收的那个蠢徒弟，刨根挖底的好奇心，顿时长舒一口浊气。
提及自家女儿，他的心情豁然开朗，滔滔不绝的说道：“玉奴儿啊？这丫头捣鼓着小玩意儿，准备开个什么零食铺子，这会儿先行回去拿货去了，想来过几日应当还会来荆州，说是要来帮我们父子三人看龙虎榜呢！”
万年老光棍甄达，不禁心生羡慕，“玉奴儿这丫头又孝顺又懂事，关键还机灵！不是我说，谁摊上这么一个女儿能不稀罕啊......”
生了仨儿子，一直馋女儿的石浩仁也感慨道：“子由兄肯定是上辈子积了不少福报，才生出了这样一个贴心小棉袄似的闺女！”
江诚被人艳羡，不免觉得沾沾自喜，“是啊，我也是这样觉得......”
可他却想到了年仅十四的女儿，如今一副被鬼迷了心窍，恨嫁不已的事情，就不由的恶狠狠的瞪了义子岑殊一眼，若有所指的说道：“可这小棉袄啊，还没长大呢，胳膊肘就往外拐了！”
这话里话外的酸味，着实让甄达觉得其中缘由定是不简单。
他好奇的问道：“这......怎么说？”
怎料江诚却好似吊人胃口的轻叹道：“哎，不提也罢，不提也罢！实在太糟心了！”
就在此时，高升客栈的小跑堂，也就是高老那个断臂的小孙子，单手端着托盘走了过来。
“客官菜来咯！”
他将甄达与石浩仁先前所点的四菜一汤，稳稳的摆放在了桌上，“菜已上齐，请各位慢用！”
言罢，他又匆匆离开，忙活着给其他桌的客人上菜了。
石浩仁这时候才反应过来，他们几人竟是放着好好的凳子不坐，傻乎乎的站着叙了许久的话。
于是他赶紧示意众人坐下，又问江诚道：“子由兄与两位世侄应当还没吃午饭吧？不若与我们一起对付两口？”
江诚毫不客气的答应了石浩仁的邀请，“行啊！吃饭哪能没酒，刚好我带了壶好酒。”
他晃了晃手中的好酒，想起了当年中了秀才之后去州牧府赴宴时，偶然听到府中下人谈论，那日宴席上的酒是孙老大人最爱的十八年窖藏女儿红。
江诚吸了吸鼻子，话语中带着浓浓的鼻音。
“不过......这十八年的女儿红，得给孙老大人留一些.......”
“好......”
甄达与石浩仁闷声应道。
这顿饭很快就吃完了，只因这三人仅仅只是浅尝了几口这十八年的女儿红，而两个小的更是连碰酒的机会都没有。
饭后，甄达领着几人买了些许打钱与印钱，朝着荆州城外走去......
草木荒芜的城郊八里亭，埋葬着苦守荆州，为国捐躯的孙博谦老大人。
新坟新碑，上书“先师孙公讳博谦老大人之墓不孝徒甄伯文立。”
江诚，甄达，石浩仁三人跪于墓碑前，化了纸后，又与逝人对饮，泣不成声。
在此期间还使唤岑殊，与小二郎回程买了好几趟酒水。
酒醉之后，他们就索性跪坐在坟前，畅快痛饮，含泪叙旧，直到天明......
岑殊与小二郎亦是陪了一整夜，从甄达口中知晓了许多孙老大人守城期间，不为人知的战事细节，以及守城将士们，在为国捐躯时的壮烈之举。
两人为之深深触动，亦为之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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