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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子想劝阿木开口，临了又放弃了，不想说就不说吧。
等到门口就剩他们几个人时，沉默在他们之间蔓延开来。
明明昨夜还有说有笑的，今天就成了这副鬼样，真让人不爽。刚子是最先受不了的，他行事作风讲究一个随性，这种要死不活的氛围跟他八字不合。
于是他开口道：“怎么回事啊你们？有啥说啥啊，摆一副脸子给谁看呢？”
越安翻个白眼：“有你什么事儿？”
杨清荷却在此时开口了：“刚子说得对，有什么都说出来，畅所欲言。”
刚子得意地看了一眼越安，越安气急，直接扭过头不看他。
麻子舔了舔嘴唇，似下定决心说道：“都去阿木家，我把事情前因后果告诉你们。”
他见阿木没有出声反对，就道：“跟我来。”
到了阿木家，跟所有盐工住的都一样，老破小院子。里面有一张瘸了腿的桌子，被阿木修补好了，还有椅子跟床，都是破破烂烂的。
杨清荷微不可查地扭过头，她想起自己昨晚睡的那个院子，宽敞明亮，舒适大气。
“爹……？”一道怯生生地嗓音响起，是一个浑身上下都脏兮兮的小姑娘。
阿木一直麻木不仁的样子有了反应，他走上前抱起小姑娘，轻轻拍了拍她的头。
小姑娘咧嘴一笑，躲在他怀里小声问道：“爹，那些人是谁啊？他们穿得真好看。”
杨清荷耳朵好使，听到她的问话顿时觉得心酸。这小姑娘让她想起了刚来的那天，第一次见到简迦瑶的场景。
那时候的简迦瑶也是这样，怯生生又脏兮兮的。
阿木面对女儿的问话笑了笑：“他们是来帮我们的。”
小姑娘一听，顿时高兴了：“那我们以后可以不用被打了吗？”
她天真的话语使得在场的大人们都心头一酸，本该是无忧无虑的年纪却遭受到了这么多恶意伤害。
杨清荷上前两步，仔细看了一眼小姑娘——身上的衣服都是又脏又旧，整个人瘦骨嶙峋，露出的手臂上隐隐约约还有未痊愈的疤痕。
小姑娘也在好奇地打量她。
杨清荷伸出双手，笑着问道：“让我抱抱你可以吗？”
小姑娘瞪大了眼睛，觉得难以置信，这么好看的人居然也想抱她吗？
她看了一眼她爹，清澈的眼神里透露出了强烈的渴望，阿木轻轻叹息一声，把怀里的小姑娘递到了杨清荷怀里。
太轻了——这是杨清荷抱起她的第一反应。
她掀开小姑娘的袖口，眼神蓦地一沉，上面布满了纵横交错的疤痕，有些是新伤，有些一看就是旧伤。
“疼吗？”杨清荷问道。
小姑娘不好意思了，她觉得自己的手臂难看，把手缩了回去才回道：“以前疼，后来不疼了。”
杨清荷抿着嘴，没再说什么，抱着她走到荷花面前说道：“带她去洗个澡换身衣服，没有合适的就让越安出去买现成的。”
这时其他几个人也看到了小姑娘手臂上隐隐约约露出的疤痕，刚子甚至直接骂出声：“这群畜生。”
荷花没说什么，她接过小姑娘，嘴里安慰道：“不怕，姐姐带你去洗澡好吗？”
洗澡？小姑娘眼睛一亮，忙不迭地点头，洗澡好啊，她有几天没好好洗过澡了。
待越安跟荷花带着小姑娘离开了，麻子才出声说道：“那帮人就是畜生！”
……
阿绿——也就是阿木的女儿，从一出生便没离开过这座盐场。
她的成长总是伴随着海风的咸湿味儿，她不知道高耸的城墙外是一副什么样的光景。
她的娘亲在生下她不久后因病去世了，自此以后阿木又当爹又当娘的，靠着一碗又一碗的米粥，跌跌撞撞也算是把阿绿拉扯大了。
可能因为没有奶水的缘故，阿绿从小就比其他孩子要瘦。
即使没有娘亲，同龄的小伙伴也未曾欺负过她，他们总是一起愉快地玩耍。白天阿木去盐场煮盐，阿绿就跟着邻居家一起吃饭。
晚上等阿木回来以后，父女俩才有了沟通的时间。
可是渐渐地，阿绿觉得她爹越来越沉默，越来越不爱笑，偶尔回来身上还带着不少伤。阿绿很担心，可是怎么问爹都是一句“没事儿”打发了她。
阿绿很懂事，她知道爹很不容易，从不乱跑，也不做任何会让爹担心的事。
某一天，盐课司大使喝得醉醺醺地路过阿木家，看到了独自一人在门口玩儿的阿绿，突然踹了她一脚，把瘦小的小姑娘踹得半天爬不起来。
“让你挡老子路。”他丢下这么一句话就踉跄着离开了。
阿绿缓了好一会儿才爬起来，她抹了一把泪，慢慢走回家了。为了不让阿木担心，她什么也没说，阿木白天在盐场也是被百般刁难，竟没发现女儿有什么不对。
本以为这事儿就这样过去了，没想到盐课司大使又趁着阿木不在家的时候找上门了。
他用鞭子挑起阿绿的下巴：“你就是阿木的女儿？”
阿绿惊恐地看着他，她可没忘了前几天这个人踹了自己一脚。可盐课司大使却因为断片了没记忆了，他以为这是第一次见这个小姑娘。
“你爹挺能耐啊，天天在盐场跟我作对。”
“啪——”随着他的话音刚落，一鞭子猛地抽在了阿绿的手臂上。
阿绿痛得眼泪直流，她想叫出声，可是盐课司大使死死捂住了她的嘴巴。
“闭嘴贱丫头，你爹不是挺能的？那你就替他受着吧。”
说罢又抽了她几鞭子，鲜红的血顺着手臂流下，阿绿双臂因为疼痛而不住地颤抖。
盐课司大使似乎是解气了，仔细欣赏了一番她惊慌的表情，“哼”了一声甩开她转身离去。
他一走，阿绿陡然跌坐在地，眼泪跟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流个不停。
她虽然小，但是她听明白了盐课司大使的话，心里只剩下一个念头——这事千万不能让爹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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