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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难为先皇处心积虑搞了这一出。
大概在所有皇帝的眼中，没有什么比那把龙椅更宝贵。
可笑的是，不管是镜安还是镜湖，甚至是建平大长公主，他们都从未对那把龙椅生出过任何一点心思。即使这样，先皇的疑心病也没有放过他们。
一听闻联姻可以停战，最宠爱的大女儿也可以随时“舍弃”，他的心里，只有自己。
先皇的脸色跟开了染坊似的，他冷声问建平：“你要为了他们跟朕作对？”
建平大长公主脸色苍白，但还是坚定说道：“父皇，让他们走，我会听从你的所有安排。”
“如果朕说不呢？”
“那父皇再找一位公主联姻好了。”
先皇跟长公主二人毫不退让，被锦衣卫包围着的镜安兄弟二人也没半点的惊慌，颇有一种与己无关的态度。
这让先皇更为火大：“建平，朕待你不薄。”
建平点点头：“我从小到大也没求过父皇什么，就这一次。”
镜安听到这句话终于有了些反应，他看着建平，语气平淡地说道：“建平，把碎片放下，你不需要这样，区区锦衣卫我尚不放在眼里。”
他这话说得狂妄，让本就蓄势待发地氛围变得更加焦灼。
先皇冷笑，建平大声呵斥：“住口，莫要胡言乱语。”
镜安知道，他这句话一出，哪怕他没有那个心思也会被坐实了心思不纯。可是他没有办法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并肩作战的好伙伴走上劳什子联姻道路。
更何况……更何况建平是心有所属的。
说起来也是讽刺，自从上一次得知镜湖命不久矣以后，镜安难得地回首了自己的过去，他突然觉得好累。
身心俱疲，什么名头、名声、荣耀都是虚的。这些东西架着他太久了，他已经为此失去太多了，是时候挣脱这个枷锁了。
如今皇帝的所作所为，倒也如了他的愿，最后一丝犹豫已被亲手斩断。从此后，再无武门大将军了。
一直沉默不语的镜湖开口了，他平静地质问先皇：“皇上，您还想从我们兄弟身上得到什么呢？”
他恶事做尽，每一件都足以让他下十八层地狱，而镜安这么多年在战场上出生入死，生生把大丹的脚步挡在门外。已经够了，到头来也只是换来四个字“功高盖主”。
先皇没有说话，他很早之前就开始忌惮这兄弟俩了。一个知天命通邪术，一个军功卓著人人敬仰。他愁得整日整夜睡不着觉，可偏偏还不能轻易动这两人。
后来，他无意间得知镜湖死期将至，欣喜若狂，认为这是天助他也。可是，等了好久也没见镜湖死去，反而是他上门索取当年他曾允诺的一个愿望。
先皇问：“你要什么？”
镜湖：“臣求一个自由，今日过后，国师镜因违抗天命暴毙而亡。”
先皇又问：“你要离开？”
镜湖：“待离开后，永不踏进京城一步。”
先皇斟酌了一番后同意了，镜湖自此以后消失于宫中，只是没想到这次他居然出现了。
他听见自己问道：“你不是说永不踏进京城了？”
镜湖嘴唇轻轻勾起：“待离开后，可我未曾离开过。”
先皇“哼”了一声：“强词夺理。朕早就知道，只要你这个兄长在的一天，你的心就永远偏向他，是不是？”
他知道现在问镜湖他也不会回答，好在他也不指望他的回答。
先皇又看向镜安。
在得知大丹王子要迎娶建平，且不仅可以两国休战，还开出了相当优渥的条件，先皇就知道机会来了。他不仅可以收回兵权，而且还可以找个罪名栽赃给镜安，让他彻底消失。
只是万万没有想到，建平竟然会如此偏帮他们，甚至不惜以命威胁。
先皇打算动之以情，他放低声音说道：“建平，不管什么时候，你永远是朕最宠的女儿，你怎么能威胁朕？”
为什么不能呢？建平心里发笑，她就是太过信任自家人，才会被生生折断翅膀。
从她回宫的那一刻起，她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
建平没得选择，她披上战袍的那一刻，在太祖墓前发过誓，把一生都献给了这片土地。如今牺牲她一个人就能换回这片土地的安宁，那她愿意。
建平的手使了点儿劲，纤细的脖子上立刻出现一道血痕，她扬起头，笑靥如花：“父皇，我没在跟您开玩笑。”
镜安曾在战场上救过她一命，镜湖则救过父皇一命，既如此，她今日便统统抵消了。
先皇脸色晦暗不明，沉默在几人之中蔓延。
最终，先皇妥协了：“可以，朕放他们走。但是他们得发誓今生今世，子孙后代都不得踏入京城一步。”
“可以，”镜湖想也不想就同意了，他似乎等这句话很久了，“镜湖今日对天发誓，今生今世永不踏入京城一步，也不再过问凡尘俗事，如有违背，不得善终。”
镜安没动，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建平：“想清楚了？”
建平脸上的笑消失了，她的眼睛慢慢泛红，最终只是低声说道：“帮我跟他说句抱歉，今生的亏欠来世在还了。”
“我知道了。”
话音一落，他头也不回地朝门外走去，镜湖叹了口气，跟上了镜安的脚步。
兄弟二人沉默地在皇宫中走着，直到快出宫门的时候，镜安停下了脚步。
他回首看了一眼这条路，自嘲道：“我现在已经忘了当年第一次走这条路时的感觉，早知道会落到今日这地步，你还会选择这条路吗？”
镜湖也笑：“都说国师镜知天命，我要是能早日预料到今日这地步，还不如在山里继续种田。”
说到种田，镜安也笑了，他甩甩肩膀：“既然皇帝不需要我们，不如咱们回到师傅那里吧，每日种种田钓钓鱼，陪他老人家安度晚年怎么样？说起来，我们也好久好久没见过师傅了吧？不知道师傅跟小师傅身体怎么样了……”
他絮絮叨叨说了好多，可镜湖都没吭声。
镜安察觉不对，回头看了一眼，发现镜湖已是泪流满面。
“怎么了？发生何事了？”他从未见过镜湖这般模样，心里又涌起了不详的预感。
镜湖彻底痛哭出声：“师傅……师傅他老人家……已经不在人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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