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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的过往在岁月的长河里总归算不上什么，只是不值一提的一粒尘埃罢了。
杨清荷整个人唏嘘不已，很难形容她此刻的感觉。不管是住持还是空平大师，这一生可谓是大起大落，站在过欲望的巅峰，享受过万人的敬仰，最后离开的时候也不过是悄无声息的。
也许有人试图打探过他们的下落，只不过这点微不足道地关心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淡忘了。
李乾业这次沉默更久，久到杨清荷以为他快睡着了他才喃喃开口：“我……我一直以为姑姑是自愿和亲的。”
住持嗤笑一声，摇摇头道：“史书都是胜者书写的，想怎么歌颂就怎么歌颂。”
李乾业叹气，最是无情皇家人。
“之前智慧跟我说您跟空平大师是好朋友……您怎么不告诉他是兄弟呢？”杨清荷好奇地问道。
住持的嘴角上扬了一些：“那傻孩子，说什么都信。”
杨清荷：“……”
住持脸上的笑收敛了起来：“他帮你们，你们也不用有心理负担，当年是我俩欠了建平的，帮她的侄儿也算举手之劳了。”
李乾业又沉默了。
杨清荷有点儿受不了这样的气氛，趁人不注意踢了一脚简昭，示意他开口说点什么。
简昭接收到暗示，轻咳了一下：“如果当初建平大长公主没有出手阻拦先皇，你们打算怎么办？”
“我当时想着大不了鱼死网破，活着其实挺没意思的。但是后来想明白了，他是绝对不会让我死去的。”住持耸耸肩，甚至做了个搞怪的表情。
这个“他”指的是谁不言而喻，当初镜湖是最先得知师傅死讯的，就冲着师傅为他们做的这些，镜湖无论如何也不会让镜安死去。
雨又下了，噼里啪啦砸在地上，也砸在了屋内人的耳膜上。
杨清荷喃喃自语：“又下雨了，这山里天气真是捉摸不透。”
住持扭头看了一眼：“习惯了就好了。”
当初他们也是不习惯，久了倒觉得挺有意思的。
李乾业这时又开口了：“大师，那个……叫云白的那个人，现在如何了？”
住持嘴角的笑容僵在了脸上，他的这番表现让众人都觉得不妙，肯定不是什么好消息。
果不其然，下一刻，住持面露悲悯，难过地说道：“死了。”
即使预料到了杨清荷还是很震惊：“怎会……”
住持抬头看着窗外的夜空，声音仿佛从遥远传来：“这家伙死心眼，建平出嫁那天十里红妆满街都是围观的百姓，他也去凑热闹……回来后听说病倒了。当时我还差人把他接了过来，空平看了以后说是心病，心病还需心药医，没过多久便去了。”
他身为将军时身边最信任的两人，一个去了大丹，一个撒手人寰，缘分终是浅。
李乾业这次长长地吁了口气：“我还以为……姑姑如今正在京城，还想着能让她再见一眼旧人。”
这话让住持感到惊异：“建平回来了？”
李乾业：“嗯，回来探亲，估摸着……也是最后一次了。”
“啊……这样，一晃眼，也过去这么多年了啊。”住持的眼底泛红，过往的那些老熟人，如今天各一方的不知道有多少。
众人都沉默，片刻后杨清荷举起茶杯：“来，以茶代酒，喝了这杯就回去睡觉吧！”
简昭第一个响应的：“干杯！”
李乾业扯了扯嘴角，也举起了茶杯陪他们玩闹。
住持一大把年纪了，难得今晚这么热闹，也不忍扫兴。
“干杯！”杨清荷笑着说道，“苦尽甘来，以后都会好的。”
……
杨清荷等人跟住持告别以后，就走回了他们借住的小院。
路上她还在感叹：“恰逢乱世，人人都是身不由己啊。”
简昭同意：“是，我们也算是走运，起码现在比那会儿好多了。”
杨清荷点点头，而后又忍不住想到，如果他们能体会到千年后的繁华，那才是真正的幸运。
和平、昌盛、高科技、平等，是这些人想象都想象不出来的样子。
这么想着，她又忍不住惋惜，建平长公主那样巾帼不让须眉的女子，最后也没有逃开和亲这条老死异乡的道路。
史书还美化了她这一行径，百姓都称赞男才女貌，可从来没有人问过她一声：是否快乐。
身不由己四个字才是最大的诅咒。
雨还在下，此时的寺庙已经陷入沉静，三人加快了脚步，想早点回去休息。
此时，寺庙的正殿——
空平大师独自一人坐在中央默默地诵经，庄严的释迦摩尼大佛正温柔的注视着一切。
乌云遮住了月光，大殿除了一盏莲花灯之外再无其他照明之物。他认真又虔诚，明知即使这样也无法洗刷过去的罪孽，却还是每日都不肯懈怠分毫，不为求心安，只为师傅求来世顺遂。
突然，空平转动佛珠的手一顿，片刻后若无其事地继续转动佛珠，头也不回地问道：“故事讲完了？”
隐藏在黑暗中的身影走向前来，微弱地莲花灯照亮了来人的脸——是住持。
他笑着说道：“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
住持在空平身边坐下，撑着头问他：“你不会怪我多嘴吧？”
空平眼睛都懒得睁开：“无碍，说便说了。”
反正都是一些老黄历了，先皇也不在了，是非对错也没意义了。
住持点点头，而后突然想到了什么又再度开口说道：“对了，建平现在在京城。”
这句话让空平总算有了点反应，他睁开眼睛问道：“你打算给她？”
两人毕竟从小一起长大，他们之间的默契是无法抹掉的，住持只是说了个开头，空平大师便明白了他想干什么。
“我们没资格替他们做主，让他们做个了断吧。”住持说道。
空平沉凝了一瞬，又闭上了眼睛：“你拿主意吧。”
住持也不再说话，看了一眼佛像，也闭上眼睛开始诵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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