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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等啊，二位！”
嘹亮的声音冲淡张楚楚脑袋里的瞌睡，她睁亮眼睛，远远地，看见穿着暗红绸缎的中年人甩着绣袍走进来，那人面色红润，一看，便知其人身体康健深谙养生之道。
他在张楚楚的视线下走进来，不客气地坐在上位，口中虽然说着客气，却看都不看他们二人。
张楚楚有些尴尬，可抬手行的是晚辈礼，先说话：“晚辈见过苏谷主，久闻苏谷主风采逼人，如今一见，深觉传闻不及谷主本人风姿的万分之一。”
求人办事嘛，肯定是要拍马屁的。
这样的事情怎么能让小陆做呢，他可是天子啊。
她想着，打算把腰更弯下去些。
这时，手忽然被人拖住，抬眸去看，竟是陆长安。
“起来。”只听陆长安沉声说。
张楚楚没有开口，眼神闪烁着不解，苏家主还没说话呢，小陆做什么……
屋外天已经黑完，仿佛是仙人打翻了墨水，浓稠不见云，乌鸦绕树，落下几声啼叫。
苏家主没说话，他用余光将二人的动作尽收眼底，眼神一转，笑着道：“何必多礼，起来起来。”
张楚楚这才起来。
她望着眼前的脸上带笑的中年人，一副前尘往事都泯灭于风中的潇洒姿态，好似什么都不在乎，已经尽数放下了。
但张楚楚知道，真正的放下不是笑声明亮，一派和气的样子。
他越是要故作轻声自然，就越证明他还没有放下当年的委屈。
“不知二位忽然上山来，是朝廷有什么事吗？老朽的药王谷偏居一偶，可从来做违反朝廷律法的事情，不知二位来，是要以什么罪名问罪老朽啊？”苏谷主甩动袍角老神在在地问，言语之间的不善清楚流露。
张楚楚眼神一冷，心中不解。
苏谷主说话的语气竟如此揶揄。
难道，他不知道站在他面前的小陆是谁？
也不知道小陆会怎么样应对……
她正想着，便见——
陆长安冷冷挑眉轻笑道：“苏谷主真幽默，药王谷主多年行医救人，是一方豪杰，何罪之有。”
“对对对，”张楚楚闻声，立刻捧哏道，“侠之大者，为国为民，苏谷主就是现代大侠！”
说着，她比了个大拇指。
转念又想到这些古代人可能不懂这是何意，飞快地又变成抱拳礼。
但苏谷主根本没心思管她的小动作，他望着陆长安，眼神里颇有深意，神色不变，说：“既然药王谷没有过错，不知道二人上山来作甚？我这药王谷，可从来不医治朝中显贵。”
这话可谓直接。
屋子里都静默一瞬。
张楚楚立刻站出来，连走几步，诚心诚意地劝说道：“苏谷主的规矩我们当然知道，我们也不是来为难苏谷主的。只是，眼下燕州危机，还望苏谷主能够出手相助，我们是朝中之人不假，可燕州百姓不是啊，苏谷主你是仁义之人，这个简单的道理，你该是明白的，对吧？”
“呵，”苏谷主冷笑一声，说，“燕州百姓的天下的百姓，朝堂都不管，我药王谷又能做点什么？”
“民间谚语，猫拿耗子是正理，狗拿耗子岂不是成了多管闲事。”
张楚楚被噎住，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这老头，说话逻辑还挺缜密。
当初老阴逼把他赶出朝堂，大概也是畏惧他的本事吧。
不过，现在不是想前尘往事的时候，燕州的百姓可等不起，张楚楚将念头压下，亲自俯身，为苏谷主倒茶，笑着说：“老先生这话说得就奇怪了，朝堂如何没管，我就是朝堂派来赈灾的人。”
“你？”苏谷主没喝张楚楚倒得茶，喉中发出笑声，“你若不说这话，我或许还对朝堂的态度有些好奇，可你这样一说，我便更加相信，朝堂是真的放弃燕州了。”
“不是？”
张楚楚听到这话倏然有些不开心。
老东西，怎么还看不起人呢，难道就因为她是女人，所以她就医术不济？
岂有此理。
“正经学医，十年初成，敢问姑娘，你今年几岁啊？”苏谷主慢慢悠悠道。
张楚楚长出一口气，原来是这个意思。
不是看不起她是女人，而是觉得她太年轻了。
原来，老头不是因为她的性别而轻慢她，这样一想，也不算讨厌。
张楚楚转头望向夜空中那轮亘古不变的明月，沉默须臾，换了神色说，“我虽年岁不大，但医术一块也小有所成，若是先生不信，可以考一考我。”
古代教育水平不发达，要想在某个科目小有所成，确实需要经年累月去堆积。
但是，她是现代人，她享受着最高级的教育水平，看过无数前辈智慧和心血组成的文献，她虽只是学医八年，却比得上好些人几辈子了。
“先生可以尽情考我，我知无不答，只是我有一个条件。”
“望，先生能够派人出山随我去燕州赈灾。”
张楚楚一瞬敛收起所有装出来的笑脸，神色十分正经，一字一句诚心十足地问：“先生，可好？”
月色沉没下去，树梢上的花枝掉落，寂静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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