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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楚楚没想到陆长安会反问她，一怔，不由自主的看向陆长安。
他真的听清楚苏谷主的要求了吗？难道他不知道当着全天下的面责怪他的父亲会是什么后果？他居然还问自己怎么了？
莫不是经不住劳累脑子晕乎了不成？
瞧着张楚楚怀疑的目光，陆长安微微挑唇，坏笑道：“看你的表情，是在担心我？”
张楚楚别过头，呵，谁担心他。
心烦意乱的她没有注意到陆长安的言词间，由“朕”到“我”的转变。
看着张楚楚的倔强背影，陆长安耸肩，再看向苏谷主时，已经换了一副神情。他俊眉秀目，仍是冰冷开口，刚刚笑容却已经是不见了的。
“当初父皇草率判定苏谷主贪墨公款，确实不该，大嵩一向国法清明，若是有冤假错案不论过去多少年，都该肃清。任何人的错都能说，不论是父皇，还是朕。”
闻言，张楚楚差点没绷住双眼睁大，小陆在说什么呢，封建王朝规矩森严，向来是一家之言压住百家言论。
陆长安今日却大方地说，他能接受天下人的指证，这，这太不正常了。
他不是晕乎了，他是……脑子被人洗过了！
居然变得这么明智和历史书上大大不同。
苏谷主登时脸就涨红了。
是兴奋红的。
其实，在提出这个请求时，他的心里也很没底，瞧着眼前深不可测的少年郡主，心里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他虽料到迫于当前燕州情形，陆长安或许会在犹豫纠结之后答应他的要求，但没想到，他答应的态度竟然会这么顺畅。
陆长安慢悠悠的扫他一眼，又道：“既然苏谷主这么多年都惦记着此事，肯定也收集不少证据，赵宇，你将证据妥善收集好，待朕一回朝，就开始复查此事。”
说罢，他拉着张楚楚径自离开，呆若木鸡的苏谷主留在原地。
多年夙愿终得所偿，竟然这么容易，他没想到……
张楚楚被陆长安拽着走，时不时侧眸回头看苏谷主。
看着他涕泪交横的模样，心里浮过几分心酸，再想起他在最意气风发的年岁被人陷害，竟忍有几分心酸。
哎。
瞧着，不论是做古人还是做现代人，都没有容易的。
但是最可怜的还是陆长安。
想着刚刚陆长安的表现，张楚楚还不理解，于是问道：“陛下，你答应苏谷主的要求时，可曾想过后果？”
“后果很多，你指的是哪一种？”陆长安的语气还是一如往常般漫不经心。
张楚楚不耐烦地闭眼，忍着烦躁，提醒道：“做儿子的当着天下人的面去指责父亲的不是，全天下都没有这个先例。”
“原来，你刚刚那么犹豫，是在害怕天下人指责朕？”
“不然呢？”张楚楚不客气地回答，天下人总不可能把这件事牵着到她身上，说陆长安种种反常全是因为宠爱她这个祸国妖妃而起。
呵，就算有这种说法其实也不是坏事。
反正她赤条条无牵挂，也不在乎身上的污水多一点少一点。
只是天下人不会这样，他们只会骂陆长安。
想通这一点，她担忧地望着陆长安。
陆长安浅笑，慢慢道：“以你的聪明脑袋，除了想到朕会受到的骂名，就没想到别的？”
“别的？”张楚楚诧异。
难道，还有什么比被举世讨伐还要恐怖的？
小陆莫不是疯了？
陆长安看出张楚楚没想通，轻敲她的脑袋，提醒道：“你觉得这样的事情只有一桩？”
张楚楚这才了然，以江卓州在朝中的地位，说是一呼百应都不为过，如今人们之见，他的一言堂已见雏形，可谁知道他为了这一言堂，剪裁掉多少忠良。
那么，像苏谷主这般被无情拉踩的人何止一个？
说着，陆长安已经拉着张楚楚走到了山门。
侍卫们顺阶把守，随行伺候的人看着已经挑好了马匹，陆长安走近，赵日就牵马过来，张楚楚瞧着马有些诧异。
“陛下，你怎么不坐马车？”
她之前没有注意到，现在才反应过来，陆长安一整日都在骑马，肯定是累坏了。
陆长安伸手牵过缰绳，抬眸看向张楚楚，“朕不能离京太久。”
张楚楚点头，倏然就明白了。
小陆这一趟是特地为她来的？
那……算上今日，他岂不是连夜折返三日？
张楚楚想明白这一节，身心发颤，陆长安这个行为放在现代，不亚于身价千亿的霸道总裁驱车一夜，只为陪小员工开会？
不，陆长安是堂堂一个养尊处优的帝王，他的身份更尊贵。
可就是身份如此尊贵的人，居然为了她连夜奔波，做到这个份上……
若是……若是他们能在现代遇见，该多好？
张楚楚想着心里泛起别的情绪，正要说话——
“朕走了。”陆长安扬唇一笑，单手拉着缰绳，本是要转弯的，忽然又停下来。
抬起手，抚上张楚楚的头，温柔地揉了揉。
张楚楚无奈道：“陛下，要不，歇一晚吧。”
感动归感动，但她是真的嘴笨，不知道说什么……
陆长安深深看了她一眼，眸中第一次染上沉色：“不歇了，回京见。”
他必须快点回去，江卓州既然已经和他翻脸，那么就不会停下手里的动作。
张楚楚握了握拳，看着他道：“那我……尽快把燕州的事情处理完。”
陆长安没再说话，调转马头，扬鞭拍马，浩浩荡荡的暗卫紧随身后而去。
在浓稠的夜里，渐渐远去，马蹄溅起的烟尘里再也看不到他们的身影。
张楚楚紧紧衣角，不知为何，在这瞬间，她竟然有种女子看良人被迫远征的失落感，可陆长安……他不是受制于人的百姓啊，他是帝王。
算了。
张楚楚苦笑摇头。
今时今日，朝中困局，陆长安也是受制于人啊。
赵宇道：“娘娘，苏家的人已经准备好了，是现在折返燕州吗？”
张楚楚点点头，换上严肃神色。
赵宇便和一众侍卫护送着张楚楚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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