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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箴诧异,总也摸不透眼前女子的脾性,以为她会发怒发火发脾气,她却泰然自若。
“这么说你同意收养萍儿了?”杨箴奇声问。
“你究竟是来征询意见的还是来告知的?我同不同意也改变不了什么不是吗?你要养便养着吧。不过给你提个醒,这养人不同于养阿猫阿狗,可不是囫囵给口饭吃就行。另外,你得随时做好心理准备接受外面的恶意诽谤。尤其在你准备搏取功名的时候,定然会有人跳出来说些脏恶言语阻你攀升。”
“这些话什么意思?”杨箴有些云里雾里。
“说得够直白了,自个儿回去悟吧。”伊岚转身面对铜镜拔下发钗,长发倾泄而下。
这明显是送客的意思,可杨箴看着那柔顺的长直秀发如瀑布一般垂落在雪白的貂裘上,且款款拂动,心里好似有只纤手不经意撩拨着心弦,轻奏着绵柔舒缓的乐章,一时竟忘了自身所处之境,看得呆了。
伊岚偏转过头,看杨箴有些怔忪的样子,即刻明白过来。当即脸上摆出一副嘲讽的神情,讥诮道:“杨三爷不是说我这样的女人决计不会有人喜欢吗?还以为杨三爷志趣有多高尚,原来也耽于美色,流于恶俗。”
杨箴瞬时清醒,对自己的失态恼怒万分,更是气恼对方的冷嘲热讽,“谁说我看上你的美色了,就你这样的,世上没别个女人也瞧不上你。”狠声说完话,杨箴抬脚大步离去。
伊岚嘴角微弯,这莽撞稚涩少年似一盆含羞草,稍给点刺激就反应过头,将来找女人一定得找一个小白兔般乖巧听话的,否则容易气爆了。
萍儿终是过继在了杨箴名下,但一连串问题接踵而来。首先住的地方不好安排,东厢房虽有四间房,伊岚住一间,其余三间都被伊岚从娘家带来的嫁妆填满。
众人商议后,让萍儿住进了西厢房,与杨家二爷、二奶奶相邻。
第二个麻烦在于,萍儿虽是过继给了杨箴,但过继仪式伊岚没有参与,等同于伊岚未认这个女儿。于是,萍儿处于无人监理的状态。白日里,萍儿仍旧去上房傍着奶奶。王氏一肚子怨气,遇亲朋好友来便大吐苦水。
第三个麻烦是,萍儿住进西厢房才一昼夜,二奶奶柳氏屋里便少了件首饰。最终丢失的首饰在萍儿的鞋子里找到。若不是当家主母王氏出面,萍儿少不了遭柳氏一顿打。至此,柳氏对萍儿没好眼色,逮着机会便要治弄萍儿。
外面鸡飞狗跳,伊岚在东厢房安然养病。
转眼除夕,这天夜里,空气清朗。伊岚与一名白衣公子漫步在寂寥的街头。
“伊如?、伊如蕴的案子审理得怎么样了?”伊岚目光看着街边处处耀眼的红帘漫不经心地问。
“罪名基本都坐实了。只等过完年呈辞结案。”白衣公子回复,温润如玉的脸上带着一抹习惯性的浅浅笑容,看起来十分和善可亲。
“那年后有得忙了。”
“都打点好了,不出意外的话,年后,令尊将任礼部尚书之职,做他惯熟之事。”
“嗯,钱大人表面妥协,暗里不会善罢甘休,你躲着他点。”
“他抓不着我,他费尽心力查到的只能是一个又一个莫须有的人名。那样的伪身份他要多少给他多少。”
“小心驶得万年船,别掉以轻心。带钱了吗?”
“啊?”公子对这突如其来的问话未有准备,转脸看向伊岚,见浑身上下裹着银狐的精致美人儿正眼望着远处街边一个卖孔明灯的老妪。
“等等我。”说完三个字,公子奔向老妪。不一会儿,抱着满怀的孔明灯回来。
“哈哈,今晚神仙要着忙了。”伊岚笑着说,随后左右看看,指着远处一座石桥说:“去那儿放灯,天水相映,一定别有特色。”
“好。”看着美人儿兴致浓厚,公子也雀跃起来。
一盏盏题了美好愿望诗词的孔明灯缓缓升空。
“真好看!”伊岚望着连线的孔明灯感慨。
“是啊,真好看!”伊岚后侧方公子望着伊岚的侧颜悠声感叹。
“逢年,你说神仙通古今吗?”
“通的吧。”
“通未来吗?”
“通的吧,不然怎么敢承愿。”
“是啊,若是乱接活,早被世人骂死了。”伊岚笑着说,虽然明知孔明灯许愿不靠谱,可看到自己的愿望升空传向遥远的彼岸还是觉得满足。不知道异域时空的亲人在做什么,会不会也在过除夕,会不会正巧也在思念远方的亲人。
过了一会儿,伊岚闻到一股勾人馋虫的香味,转回头,见安逢年手里拿着纸包的板栗,还有类似驴肉火烧的夹馍。
“你怎么能这么善解人意呢?”伊岚欣喜地从安逢年手中接过食物,跨过桥栏坐在桥沿边幸福填自己的五脏庙。
安逢年坐其身旁,与其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两个人说说笑笑,十分放松,毫不在意偶尔从桥上走过的路人各色目光。
而这一幕被桥南瞻凰楼上的一个人尽数看在眼底。杨箴除夕夜未回院,参与巡街守桩任务,竟意外看见素来冷傲的妻子与外男相谈甚欢,且不顾形象坐在桥沿边上吃东西。她双脚吊在桥下不停晃荡,嘴里吃着东西说说笑笑,像个孩童般轻松放纵。
她身旁的那名男子,不算陌生,也谈不上熟悉,对他多次刻意接近心存疑虑,如今总算明白些由头。
回想男子的商人身份以及手眼通天、贯通各种门路蹊径的特性,乍然了悟,他们是同一路人。
那一对男才女貌十分登对,很是养眼。从其身旁走过的路人投去的大抵都是艳羡的目光。
越发相信,伊家七小姐下嫁有诸多隐情。观其与男子亲密无间的模样,私定终生、败坏门庭而遭伊老棒打鸳鸯匆忙指婚也不是没有可能。
好一个不守妇道、没有廉耻、道德沦丧、大逆不道的女人。
桥边,伊岚吃饱之后,安逢年又变戏法一般拿出一个水囊袋递到伊岚手里。
“嗯?是姜蜜水。”伊岚惊喜道。
“特意为你备下的。”
“谁要是请你做管家一定幸福死。”伊岚开玩笑说。
“那可未必,我只做我愿意做的事。再多的钱、再大的权也换不来‘我愿意’”
“你真是逍遥国里谈逍遥。”
“什么意思?”
“无边无际地扯淡。”
“哈哈……”笑过一阵之后,安逢年温声道:“那就不扯淡,说点正事吧。”
“嗯,我听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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