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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千金小姐们谢了太皇太后,退出清音阁,去外面赏玩初夏盛景。
一开始众人还略有拘谨,后来见边上只偶尔有几个洒扫的宫人路过,便渐渐放松了起来,三五成群聚在一起。
忽然听见远处“哗”的一声,像是什么摔倒在地,接着传来一声惊呼。
众人纷纷抬眼去看。
只见一名穿着浅蓝色衫裙的姑娘鬓发凌乱的坐在地上,一手扶着自己的脚踝。
周围人忙围了过去,一名梳着螺髻的圆脸黄裙姑娘挤开众人,扑上去扶着摔倒的姑娘,焦急的问道:
“若雪姐姐,你怎么了?有没有摔到哪里?”
原来这位倒在地上的姑娘是国子监祭酒的女儿卫若雪。
卫若雪扶着黄裙姑娘的手,微微缓了缓,安抚她道:
“阿楹,我没事,只是不小心滑了一下。”
她揉了揉脚,准备站起来。
钱楹眼尖,看到了她边上摔坏的玉兔捣药白玉簪,有些可惜的说:
“这簪子怎么摔成这样了,这可是你最喜欢的簪子。”
她一手捡起簪子,比了比,发现兔耳朵已经完全碎了,拼不起来了。
卫若雪本来也有些可惜,见钱楹鼓着一张小包子脸,一脸苦恼的样子。
倒是扑哧一声笑了,温声对钱楹说:“不过是一个簪子,碎了也就碎了。”
莹白的指尖一点钱楹眉心,把她快要打结的眉毛拂开。
钱楹仍然嘟着嘴,抬头又见卫若雪头发散了,便帮她抿了抿,从自己发髻上拔下一支镶红宝石猫戏蝴蝶钗,挽了上去。
左右看了看,方才展颜笑道:“这样好多了,我就说姐姐带红的好看,姐姐偏偏不信。”
旁边一个姑娘插嘴道:“卫家姐姐,钱家姐姐,我认识一个玉器匠人,现在在朱雀大街上面的林记里做活,他修补玉器的本事是一绝,卫家姐姐不如到他那里问问吧。”
钱楹听完,转头拽着卫若雪欣喜的说:“姐姐,你听!咱们今天回去了就去找他!”
卫若雪拍了拍钱楹,施礼对那个姑娘道:“多谢妹妹。”
遂低头捡起了簪子碎片,拿帕子仔细裹了,扶了钱楹站起来,准备走到树荫底下去坐一会。
有几个和她们素日就交好的姑娘,见日头渐高,也跟了过去。
几人一边走一边悄悄说些私房话,不时传来钱楹的笑声。
其他人见卫若雪行走如常,知道她并无大碍,正要散了,也去寻几个地方歇歇脚。
突然斜刺里冒出一个人来,直直撞到卫若雪面前,劈手夺过她手里包了玉簪的手帕,反手往地上一掼。
众人登时楞了,下意识去寻被掼到地上的簪子。
却发现白玉簪碎成了十几个碎块,四散滚了一地。
原来刚才正好摔在了一块石头上。
钱楹反应过来登时大怒:“你做什么!”
见此人中等个头,满头珠翠,衣着考究,但十分眼生,又问:“你是哪家的?怎么平白无故摔我若雪姐姐的簪子?”
对方站在她们面前,一脸愠色,完全不理会钱楹,反而抬起左手,指尖直直指着卫若雪。
“你就这么走了?你什么意思?”
“虽然是我撞到你了,你有什么事可以说,就这么走了,是要给谁脸色看?”
她说着,语气竟然带了几分委屈。
钱楹第一次听说这种逻辑,气的说不出话来,小脸憋的通红。
只抓住了一个关键词,“我若雪姐姐是被你撞的?”
正欲上前理论,却被回过神的卫若雪抓住。
卫若雪低声道:“阿楹,皇宫大内,别在这起争执,不知道有多少眼睛看着呢。别理她,我们走吧。”
钱楹听她这么说,冷静了一点,悄悄往四周看了几眼,果然见除了出来赏玩的千金小姐们,还有几个小宫女,不知什么时候来的,静悄悄的立在一边。
只能在心里给对方记了一笔,准备回去打听打听这人是谁家的,好和哥哥告状。
虽说如此,但心里到底不舒服。
钱楹深吸两口气,拉着卫若雪欲走。
谁知对方看她们不接话,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竟然扑过来要抓钱楹,幸好被边上的人拦了一下,只抓到了袖子的一个角。
钱楹用力一挣,把袖子拽了回来。
卫若雪连忙拉过钱楹的手检查,见衣服未曾撕破,方才松了一口气。
卫若雪也皱起了眉头,将钱楹护到身后,面对摔簪子的姑娘。
正欲开口,对方倒是先说话了。
“你们怎么回事?我只是撞了你们一下,摔了一个破簪子,你们竟然接二连三的给我脸色瞧?居然还想就这么走了,都不知道给我道个歉吗?”
钱楹被卫若雪按在身后,努力踮着脚把头从她的肩膀上探出来,不可思议的说:“你说谁给谁道歉?”
“自然是你们!还用问吗?你们有没有家教?”
商菁本来在一边,踩着一块石头试图够树上的凤凰花,听完这几句话,登时一股无名火冒了出来。
随手抓住一个宫女,把凤凰花丢给她,过来问摔簪子的姑娘:“你是哪家的?”
旁边一个姑娘道:“商姑娘,这是这位是威远伯家的赵恬妹妹。”
商菁转头一看,是个熟人。
是礼部尚书的孙女梅新荔,因为从小就随着任职粤州巡抚父亲在粤地长大,肤色比其他人略黑些。
梅新荔颇有乃祖之风,平生第一喜好交际,这一会功夫已经把今天来的各家千金都摸了个遍。
本来正在邀请新结识的几位千金去她家中尝尝从粤地带回来的新茶和果干,就见边上闹了起来,然后商菁来了。
梅新荔家里与商家来往颇多,对商菁有几分耳闻,知道她年纪虽小,但性情颇为厉害。
见她插手,怕事情不好了结,于是出来解劝。
赵恬见有人出来介绍自己,下巴一扬,示意梅新荔接着说。
梅新荔也不生气,竟然真的继续向众人解释道:
“刚刚赵妹妹看蝴蝶飞来飞去十分可爱,想扑两只下来玩耍,没想到卫姐姐站在这里,赵妹妹一时没有留意,撞了一下卫姐姐,不曾想卫姐姐身体弱,直接摔倒了,簪子也碎了。”
接着梅新荔顿了一下,看众人都目不转睛的看着她,心里有些欢喜。
抬手扶了扶发髻上簪着的一朵绒花,笑着道:
“原本不是什么大事,都是相识一场的自家姐妹,只要说开就好。赵妹妹大概是看卫姐姐什么也不说就走了,所以有点不忿,说话重了一点。”
商菁道:“卫姑娘是故意站在这让她撞的?”
梅新荔忙道:“自然不是,刚才卫姐姐背对着这边,大概没有看到赵妹妹。”
商菁冷笑道:“那我就不知道她不忿个什么了?!”
“她撞到了别人,人家好涵养,不和她计较,她反而怪别人?”
赵恬听了,立刻瞪着眼睛道:“你又是谁啊?拉什么偏架?我撞了她,她就能给我脸色瞧?”
“她对我有什么意见,直说便是了,一言不发的走开,几个意思?”
梅新荔见商菁脸色渐寒,连忙过来拉着赵恬道:“赵妹妹,都是自家姐妹,少说两句。”
又对商菁道:“商姑娘,赵妹妹年纪小,又是家中独女,性子难免直一点,说话不计较,您高门大户出身,大人大量,就不要和她计较了。”
赵恬啪一下把梅新荔的手甩开:“你少管这事!我从来没受过这种委屈,今天你们必须给我一个说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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