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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年宣旨和宫里的教规矩的人惯例是同时去的。
今年蒋杉当家，特地授意让他们打个时间差，毕竟一旦被钉上“皇帝的女人”这个标签，理论上入宫前就再也不能见男性亲属了，只有祖母、母亲和姐妹还能每日见一面。
蒋杉给他们留了个时间，也好和家人再说说话。
“那几家什么反应？”
王德福弯着腰笑着说，“自然是十分欢喜，听说钱容华的母亲听完旨意，喜的差点昏过去。”
蒋杉想了想道：“召他们过来就不用了，趁天还早，让选出来的人先过去吧。”
“不过，当日也不知道皇帝会选中那几位，我也没仔细看，让教引嬷嬷多加留意。”
“尤其是卫婕妤和赵容华。”
虽然皇帝没有明说，但她能感觉到这两个人在皇帝那得到的关注度更高。
蒋杉看着面前的一白一黄两个兽形耳罐。
她想知道皇帝是看上了卫婕妤柔中带刚。
还是赵容华天真不做作，一看就和外面那些善解人意的大家闺秀不一样。
目前卫婕妤位份高一级，先加一分。
蒋杉拿了一颗珍珠放进了左边的甜白釉玉兔纹罐子里。
被她们提到的钱夫人此刻正在家和钱楹抱头痛哭。
宣旨的司礼监内侍登门时，钱夫人正在喜滋滋和钱楹一起清点去卫家提亲时要用的一应物品。
听闻下人禀报，宫里来人了，让她们赶紧开大门备好香案准备接旨。
钱夫人一脸茫然，第一反应就是：“你爹又干什么了？”
待内侍读完旨意，又笑吟吟的上前对钱楹行了一礼。
“奴才给容华请安，恭喜主子，贺喜主子。”
钱夫人傻了。
只觉得圣旨上每一个字她都明白，怎么合起来她就不懂了呢？
顿时也顾不得对面是宫里来的人了，一把抓住宣旨内侍的胳膊，把正值壮年的宣旨内侍拉的一个趔趄。
钱夫人声音直抖：“这位、这位公公，您是不是弄错了，我们家闺女，她、她、她哪有这个福气！”
说到一半，钱夫人总算想起来眼前是谁，现在是什么情况。
后半截及时的拐了个弯，把“她怎么能去那种吃人的地方”咽了回去。
内侍见多识广，不知道出宫传过多少旨意，世间百态，早就看习惯了。见眼前钱夫人如此激动，于是按照一般人的惯性思维，只当她是高兴坏了。
毕竟谁不想做娘娘呢！
也就是太监性别不合适，不然他的同僚中间，想飞上枝头，一夜之间麻雀变凤凰的不知道有多少。
再说，别看他只是个跑腿的太监，在宫里地位不高，可他是有内线的！
眼前这位容华可是皇上亲自选出来，又亲自去和太皇太后提的。
又是皇上的第一批妃嫔，将来不知道有多大的造化。
她和她的家人可是万万不能得罪的。
思及此处，内侍顿时摆出一朵花一样的笑脸，“夫人说笑了，这是皇上亲口吩咐的，奉了太皇太后懿旨，司礼监当值的掌印亲自盖得印，怎么会出错呢。”
他提醒道：“还请夫人尽快收拾出一处干净的院子，供容华主子在入宫前暂且居住，最迟今儿晚上，宫里派来服侍主子的教引嬷嬷和宫人、侍卫就要到了。”
钱夫人咕咚一声倒了过去。
还是陪房机灵，见夫人人事不省，小姐呆若木鸡，老爷在衙门，少爷在书院，一个都靠不住。
连忙招来婆子丫头扶着夫人，请大夫的请大夫，拿薄荷油的拿薄荷油，掐人中的掐人中。
自己上来对内侍赔笑道：“公公请勿见怪，我家夫人不防有这种天大的喜事，一时欢喜魇住了。”
赶紧把内侍请到一边喝茶，好吃好喝款待，又做主打点了满满一盘子金银礼物送上。
见内侍态度和气，又向内侍打听，这次同时应诏进宫的还有哪些姑娘。
内侍倒也爽快，反正这也不是什么秘密，就算现在自己不说，等下钱家出去一打听，还不是一清二楚。
索性做个顺水人情，把几位新晋宫妃的名姓和位份都一五一十的说了。
陪房听完，顿时觉得一个五十斤天马流星锤从天而降，哐当一声砸在了脑壳上，耳边嗡了一声，心里直叫苦。
夭寿啦！怎么卫家小姐也在名单上面！
夫人这下不但女儿搭了进去，连心心念念了多年的儿媳妇也要鸡飞蛋打了！
一时婆子来报钱夫人醒了，内侍又问了几句，见钱夫人没事，便心满意足的捧着塞的满满当当的袖子回宫复命去了。
陪房送内侍出了大门，回到正房一看，夫人正抱着小姐嚎啕大哭，满屋子的丫头婆子也在跟着抹眼泪。
暗暗深吸了几口气，上去对钱夫人道：“夫人，还有件事。”
又见钱夫人坐的是一张没有靠背的黄花梨凳子，不靠墙不靠桌。
心里觉得不保险，打手势命四个身强力壮膀大腰圆的婆子过来，张开双臂，围着钱夫人站了一圈，防止她扛不住跌倒。
又命小丫头捧着手巾脸盆、薄荷油等，等在一旁。
见安排好了，方才战战兢兢的说：“夫人，卫家小姐也蒙诏入宫了。”
钱夫人勉强抽出一分注意力，问：“啥，哪个卫家小姐？”
陪房小心的说：“是……卫祭酒家的小姐。”
见钱夫人果然白眼一翻又要晕，连忙招呼婆子围上去，小丫头拧了沾了薄荷油冷水巾，递过来，陪房接过，亲自给钱夫人敷在脸上。
钱夫人回过神，搂着钱楹抽抽噎噎：“我的儿啊，你和你哥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陪房提醒道：“夫人，得赶紧给老爷和少爷报信，要不然等宫里教规矩的人来了，小姐就再也不能见外男了！”
“还得收拾院子，给小姐单独住。”
她看夫人十分悲痛，搜肠刮肚，终于想出了个安慰的人的点：“夫人，先帝孝期要到明年二月呢，那之前，小姐还一样住家里。”
钱夫人愈加难过：“我苦命的阿楹啊，娘好不容易把你养这么大，再过几个月，你就得去到那见不得人的地方了，呜呜呜哇啊……”
陪房见钱夫人如此，知道她暂时是没法干活的，虽然她也心疼少爷小姐，但是眼下还有不少要紧的事情要干。
只能一擦眼泪，强忍悲痛，出来吩咐人去给少爷老爷报信，又命把花园里的三间精致抱厦收拾出来，作为小姐入宫前的居所。
小姐在家的这七八个月，可一定要舒舒服服的。
事后陪房一想起自己立的这个flag，就直想抽自己大嘴巴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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