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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杉见两个太医缩在角落里，陡然想起来第一个来报信的太监说的话，便厉声问他们：“不是说皇子出生时并无异状吗！这叫一切都好？！”
哪个刚出生的孩子身上青成这样的！
两个太医扑通跪下，下饺子一样磕了几个头。
其中一个年长一些的小声说道：“回禀太皇太后娘娘，小皇子刚出生的时候确实并无异状，只是哭声比寻常足月生的孩子要弱一些，水也正常喂了进去，只是不知怎么的，就突然……”
后面那句声音极小，脸色也灰败了起来。
显然，他身为太医，奉命来看诊生产的娘娘。
结果把刚出生的皇子给诊死了，他本人若是说不出前因后果来，这断然不是他从太医院卷铺盖滚蛋就能解决的。
柏太后在一旁解释道：“一开始孩子身上并没有什么，青斑是小皇子咽气之后过了好一会，宫人要给他入殓的时候才突然发现的。”
张太后难得敏锐一回，也跟着逼问太医道：“什么叫不知怎么的？你们是干什么吃的？！难道连孩子是怎么没的都不知道吗？”
“那要你们有什么用！你们的脑袋若是留在脖子上没用，那就不用留了！”
太医用力拿袖子擦了一把头上的汗，拿袖子之前在地上蹭了半天，这么一擦，太医脸上顿时多出了几道灰，看着有些滑稽。
不过现在没人在意这个，太医连连叩首，连忙答道：“皇子的死因臣已经测出来了，是中毒！”
他慌里慌张的一指桌子，小太监忙把桌上的东西举了起来，蒋杉定睛一看，是几根乌黑的银针。
张太后惊愕万分：“你是说有人在宫中下毒？”
太医不敢说话。
蒋杉也皱起眉毛，问太医道：“是什么毒？小皇子怎么会中毒？”
太医脸上刚刚擦干净的汗又流了出来，叩首的地方已经有了水迹。
脸上的灰被汗一冲，愈加像个花猫。
“臣……臣等医术不精……实在没见过此种毒药……”
见面前的几个大佛个个面罩寒霜，似乎下一秒就要把他拖出去砍了。
太医在求生欲的驱使下突然灵光一闪，叫道：
“臣怀疑小皇子这毒是从母体内带来的，但是从前德妃娘娘不是臣负责的！臣对娘娘的脉象并不了解！不知是否有异！臣请传之前看顾娘娘的太医前来，一同分辨！”
柏太后怒道：“你竟然还敢推卸责任！”
蒋杉不妨有这茬，见这个太医确实眼生，问道：“之前负责的是谁？”
柏太后连忙回道：“是太医院的鲍晖鲍太医。昨日鲍太医告假，不在太医院，事情紧急，所以传了别的太医来。”
她恨恨的说：“谁知道竟然是两个草包！”
蒋杉对王德福道：“你亲自去，传鲍晖，若是他还在告假，就到他家里去找。”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说实话，这个剧情有点熟悉。
想了想，蒋杉又补充了一句：“传太医院院判陆仁嘉。”
王德福忙飞快的去了。
屋里一片安静，唯有商德妃不时响起的抽泣声。
蒋杉见春兰虽然低着头抱着小皇子的尸体，但是眼睛别开，一直看着旁边的地面，任由小皇子赤身裸体的露在外面，心里有点不忍。
便过去把襁褓给小皇子拉上了。
商德妃如梦初醒，又要过去抢孩子，被柏太后带着宫人拦下，细细解劝。
“你这做母亲的得先振作起来，不然怎么给你的孩子报仇呢？”
不多时，倒是张容华、卫婕妤、钱容华，梅美人一起先到了。
她们在外面显然已经了解了大概的情况，进来就低眉顺眼的请了安，然后就缩到了太医之前躲着的角落去了。
她们住的有远有近，一起来显然是察觉到情况不对。
所以也不管从前有没有龌龊，此刻都抱起团来，生怕自己做了城门失火的池鱼。
梅美人都快躲到卫婕妤裙子里面了。
陆仁嘉也到了，仔细问了情况，又看了小皇子身上的青斑，用银针在火上燎过，小心刺了几处，取出后仔细闻了闻，又将银针举起，对着光线观察了一会。
只见他眉头深深锁起，向商德妃道：“臣冒犯，想请一下娘娘的脉。”
宫人连忙扶德妃坐下，取出一个小枕头来垫在桌上，又在德妃手腕上盖了帕子，陆仁嘉这才伸出手去细细诊脉。
片刻，又换了另一只手，仍是诊了好一会。
又向德妃脸上望了一望。
“请问哪位是娘娘近身侍奉的宫人？”
庞嬷嬷和两个宫女不明所以的站了出来，陆仁嘉便细细的向她们询问了好些德妃之前的起居饮食等问题。
庞嬷嬷等不知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只得小心如实答了。
张太后见他来了到现在，看来看去，问东问西，开始还能按捺住性子，后面见他问的没完没了，实在烦了。
便道：“陆院判，你到底看出什么来了没有？”
陆院判一捋到胸口的白胡子，越发慈眉善目。
“臣微见，小皇子所中的乃是关外的一种奇草，月下寒。”
吴淑妃听到“关外”两个字，眼神一闪。
陆仁嘉细细讲解：“关外冬天极冷，不到八月就开始下雪，等到九、十月，遍地雪覆冰封，月下寒就生长在这种环境里，草叶像水做的一样，晶莹剔透，在月光下近乎是透明的，所以又称月下寒……”
柏太后也不想听这种不合时宜的学院派讲古，直接打断道：“所以呢？小皇子怎么会中这种关外的毒？”
陆院判只得遗憾的放弃学术科普，但仍然纠正道：“这种草寒气极重，但是本身并不算有毒，大人接触，只是会在体内积蓄寒气，身体虚弱多病而已，只要离了那草，过些日子自然无碍。”
他顶着柏太后吃人的眼神道:
“但是若是怀有身孕的人长期接触，母体把寒气传给孩子，在胎儿体内积蓄，在腹中，有羊水包围，不会有什么明显表现。”
“孩子一出生，环境陡变，寒气立刻便向外散出来，最先危及心脉，然后是四肢和其他部位。”
“所以小皇子刚出生时与寻常孩子无异，但不到半个时辰就立刻夭折，之后身上更是出现大量青斑。”
张太后迷惑不解道：“这种寒毒既然是母亲传给孩子，难道德妃之前毫无所觉吗？”
陆仁嘉道：“这正是臣要说的，德妃娘娘的脉象至少在三个月前，怀胎四月的时候就已经非常不对了！不知道为何原先的太医一直没有报上来？”
蒋杉经他提醒。
“鲍晖呢！怎么还没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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