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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人半月之后就要入住，哪怕这半月全是晴天，时间也紧巴巴的。
何况外面的雨一点没停。
“太皇太后娘娘，除了屋子要粉刷装饰，还有新的家具摆设，就算库里有现成的，也总得漆几遍，如今这天，那漆哪是那么容易干的啊！”
尚功局大总管趴在长乐宫的毯子上面，身上还有些水迹未干，看起来好不可怜。
蒋杉想了想，确实是个麻烦，于是命人去叫皇后，看看皇后的打算，若是皇后也六神无主，她倒是有个备选方案。
虽然说出去不好听，但也不是不行。
皇后来得还算快，因为走得急，身上还带着一股水汽。
蒋杉见她来了，便命尚功局总管把之前的话再说一遍，借着这个机会，她打量了一下皇后，这一看，不由皱起了眉头。
近日因为雨大，她早就免了请安，宫里的女人，没几个真正康健的，把药当饭吃才是常态，若是来回路上淋了雨，回去指不定又要生一场病。
再不然，路上全是水，她们就算坐着轿辇，一时不查滑了一跤也不是什么好事。
蒋杉没兴趣难为她们，索性全免了。
所以蒋杉最近也没怎么看到皇后。
今日迎着光一看，这才发现皇后脸上虽然敷了厚厚的粉，仍然盖不住蜡黄的脸色和眼睛下面的青黑，嘴角还隐隐约约起了几个小泡。
显然，她最近也着急上火。
等总管一脸汗的说完，皇后小声道：“太皇太后娘娘，多派些人手，不过是些粉刷装饰，总能赶得及的。”
总管连忙苦着脸说：“娘娘，因为近日的雨，这些宫室愈加毁的厉害，若不大修一次，就算一时糊弄过去，只怕没住多久还是要出问题的。”
见皇后有话要说，连忙补了一句：“奴才们受责不算什么，只是奴才怕，到时候，娘娘的脸上也不好看啊。”
皇后的两条眉毛快挤到了一起去，想了想才说：“你们先预备着，没准明天这雨就停了呢”。
后半截声音渐小，很明显，她也拿不准老天爷的心情会怎么样。
总管在宫里混了半辈子，早就混成了人精，一见皇后这样，连忙面向太皇太后，就要叫起苦来。
皇后只需要下命令，可后面的事情可是要他们来做的！
一应结果也要他们来担！
蒋杉看烦了，见皇后果然和她之前想的一样没有什么兜底的办法，在心里叹了口气。
“本宫记得，今年上半年，现有的几个住了宫妃的宫殿都修过一次？”
尚功局总管连忙道：“回太皇太后娘娘，今年二月，确实整修了四所宫殿，除了皇后娘娘的凤仪宫之外，还有德妃娘娘的翊坤宫、张淑仪的绛云宫、卫淑容和钱婕妤的长春宫，另外因为梅容华挪到了永和宫偏殿，也顺便把永和宫修了修。”
蒋杉道：“这我知道，自从德妃的事情后，梅容华就挪出去了。这几个宫，还有多少空置的屋子？”
皇后一愣，连忙插嘴道：“太皇太后的意思，是要新入宫的妹妹们到这几个地方挤挤？”
“这。”
皇后看上去十分为难。
“虽然新人位份不高，从前也有去老资格的宫妃那带几年的旧例，但现在的几个宫妃年纪也轻，只有三个是主位，宫里这么多空屋子，还要新人去别的宫里挤挤，皇家的脸面也不好看。”
“另外，太皇太后娘娘，这一波新人，有几个家里，算得上显贵了，迟早也是一个主位.......”
皇后的重点，脸面、家世。
蒋杉还意会了皇后的一个潜台词，现在的几个宫妃，严格意义上都不算特别高的出身。
德妃随着商陆乞骸骨，已经从首辅孙女，变成了前首辅孙女，少府监少卿的女儿，多了个前，明显不值钱了。
张淑仪就不用说了，太后的孙女，算是侯府出身，但在世家眼里，这种靠女人裙带子还不是自家男儿本事换来的爵位，终究还是根基浅。
剩下三位，不高也不算低。
毕竟三年前，她们入宫的那个时候，商吴之争正在激烈，皇帝却是刚刚从千里之外迎过来，位子还不稳。
那些所谓的世家大族，可都捏着自家女儿，还在谨慎观望，生怕做了别人争斗的炮灰，或者投资错了人，把辛辛苦苦拿各种资源培养了十几年的女儿打了水漂。
如今，随着商家倒台，朝中形势早就为之一变。
皇帝虽然年轻，但好像已经处理了很多年朝政一样，对朝中各种关窍了如指掌，积年的老官吏都玩不过他，吴首辅虽然如愿以偿的挤掉了对手，成了龙椅之下第一人，但远远没有前任那种掌控力，甚至有隐隐成为皇帝打手的趋势。
世家再也不缩了，争先恐后的冒出头来，削尖了脑袋把女儿往宫里塞，生怕迟了一步，让别人占了先。
谁不知道！皇帝可还没儿子呢！
这一次选秀，只选了四个世家女儿，世家背后可没少抱怨。
但面对太皇太后一句“皇上尚且年轻，这宫里的人也不算少了”，也只能连声陪是。
不过背后对挤掉他们眼中本该属于自己名额的人，包括这次四个出身略低一点的秀女，以及皇帝的第一批妃嫔，都恨得咬牙切齿的。
这时候他们就不想三年前是他们自己不争取的。
选上的四个世家女儿，安国公之女王慧纹、神武将军之妹冯玉瑛、工部尚书之女吴佩芳都是正四品容华，剩下一个威烈将军、兵部侍郎之妹许云霏，本来也该是容华。
但皇后却向蒋杉进言，既然施氏是皇帝看中的人，也该是个容华才好。
只是这样一来，容华就有五个，总共只有八个秀女，相比之下太多了一点，于是将较为年轻的许云霏降了一级，定了正五品美人。
许家虽然是一派欢喜的接了旨，恭恭敬敬的送走了宣旨太监，但心里怎么想的，就是另一回事了。
蒋杉知道皇后的心思，但她不打算干涉。
如果施氏处理不好这些，她在这宫里，只怕活不了多久。
但话说回来，本来皇后是意思，是让这四个世家女孩和施氏，一人一个宫殿的，这也是一种潜在的补偿和对她们前途的有力暗示。
但现在，若把他们放到有了主位的地方，皇后不由犹豫起来。
她不关心这些宫妃的暗潮汹涌，但她在意，这么安排，会不会让人诟病她无能，连新屋子都收拾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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