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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杉醒来的时候，只觉得比平常安静不少，她心下正有点纳罕，正好银朱见她醒了，忙带人进来服侍她洗漱。
因为蒋杉素来喜欢阔朗，而且坚决反对长期呆在封闭空间里，她的医学常识还是有的。长乐宫很少用重重叠叠的帘幔和屏风来隔断，天气好时，也会打开所有的窗户，让风把外面的新鲜空气送进来。
此刻，螺青便带着两个宫人，理好床铺后，又将窗子一一打开。
蒋杉这才想到缺了什么——今天外面没有雨打在屋檐和她窗户外面那丛芭蕉上的声音。
不由有些惊喜：“雨停了？”
银朱笑道：“娘娘，可不是，今天外面的雨一早就停了，奴婢看着，要放晴了也说不定。”
蒋杉正选了一个白玉簪子，让藤黄给她插在头上，闻言道：“那倒是件好事。”
“这下皇后娘娘不担心了”，藤黄快言快语，难为她一边给蒋杉梳头发，一边还能耳听八方，丝毫不耽误的接着银朱的话八卦。
“奴婢听说，皇后娘娘因为最近雨连绵不断，实在不适合迎新的主子们入宫，偏偏日子定下了不好改，整日发愁，又碰上苦夏，人都瘦了一圈。”
蒋杉笑了笑，心知藤黄可能也是说着发现不对，于是搬出苦夏这个理由帮皇后找补了一句。
虽然立夏之后温度渐升，但今年的天气格外邪门，完全不像正常夏天的温度，皇后再怕热，也不至于。
除了宫务繁忙之外，当然还有别的缘故。
秀女复选没过多久，就有几个地方传来连日暴雨，以至于有发洪灾可能的消息，皇帝为了这事，快一个月没进后宫，连秀女殿选都没管。
皇后派人给他送复选秀女的名录，他也不知道看还是没看，只是过了两天，殿选都要开始了，才扔了一句“全凭太皇太后做主”下来。
于是这次殿选差不多是太皇太后带着太后太妃和皇后选的，准确的说，是皇后做主，蒋杉看着过得去也就同意了。
柏太后从头到尾一言不发，就算蒋杉问她，也是一句“母后说好自然就是好的”。张太后倒是兴致勃勃，蒋杉发现她对出身不算好的秀女格外感兴趣些，多问了不少话，然后蒋杉见到了施氏。
果然是个难得的美人。
蒋杉从前读过两句诗，“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还有“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都是写杨贵妃的，拿来形容施氏正好。
在听到嬷嬷“飞燕合德”的描述时，蒋杉还以为她会是一个体质纤弱的女孩子，没想到本人居然雪肤花貌、体态微丰，而且举止落落大方，谈吐不俗。
哪怕上头全天下最尊贵的一群女人都聚齐了，四面八方传来的视线也绝对不是多么善意的，施氏依然很沉得住气，泰然自若的回答了所有问题。
凭良心说，就算现在把她放进放在宫妃堆里，也绝对是最显眼的那个。
张太后脸上都露出了一点下意识的警惕来，施氏当然不会影响到她的地位，张太后已经做了寡妇，自然也没有争宠之忧。
这份警惕，纯粹美人遇见一个更美的同性时，由心底升起的不自觉的抵触。
她尚如此，更别说身在局中的皇后了，这时候蒋杉就很庆幸自己没偷懒，跟着来看秀女了。
蒋杉之前安慰皇后的时候，曾经说过也许皇帝点名要施氏是因为她家里人有用，现在见到本人，这个可能性已经微乎及微了。
皇帝就是馋人家好看。
她懒得去想皇帝是怎么知道人家一个养在深闺里的姑娘长得怎么样的，反正施氏这种容色，是藏不住的，就算她自己家人没想法，也总有人揣测上意，把这消息透给皇帝。
现在当务之急是皇后。
蒋杉坐在上首，由于座位挨得近的关系，清清楚楚的看到皇后的脸色微微有点青。
很明显，虽然给自己做了几天的心理建设，但是皇后之前给施氏的定位一直是“妖妖娆娆”，换句难听的话说，就是“天生妾相”“不合规矩”，这样的人虽然让她不舒服，但在皇后心里，并不会真正影响到她的位子。
所以见到一个举止明显符合本朝礼教规范的人的时候，皇后也有点绷不住。
于是蒋杉赶紧在皇后出状况之前，随便问了几个问题，就做主留下了施氏。
之后还提示似得对皇后道：“今年的秀女倒是真的出色，本宫看着，有好几个美人呢。”
皇后果然反应了过来，不过可能是受到了刺激，在剩下的时间里，拿出二十分的精力，在还没看的秀女里面可着劲的挑选美人。
那架势，不知道还以为是在给自己纳妾。
不知道是大梁人杰地灵，还是这次秀女的质量确实上佳，真让她又选了三个出来，自然，她们的出身都不算太高。
然后为了平衡，皇后又挑了四个世家出身的秀女。
至此，皇帝登基以来第一次正式选秀算是落下了帷幕。
之后皇后不知道怎么想的，定了半月之后，也就是芒种那天接八位秀女进宫，至于位份，皇帝最近没时间，蒋杉就参考皇后她们那次，定了从正四品容华到正六品才人不等的位置。
下面本该是打扫已经空置了两三年的宫室，择选伺候的宫人内监和粗使嬷嬷，以迎接新贵入主。
可谁也没想到，从殿选第二天开始，外地的洪灾止住了，京中的天却再也没晴过，大雨从早到晚，连绵不断，宫里各处的排水沟水奔流不止，都快漫出来。
这种天气，是无论如何也没法整修旧的宫室了。
打扫、修整都是要晒太阳的活，之前皇后一直忙忙碌碌，忙完了过年忙秀女大选，没顾上这事，如今时间本就紧，还遇上了天公不作美，顿时傻眼了。
底下人自然不想背这个锅，再加上之前皇后整顿宫务的积怨，不顾宫道上的积水和哗啦啦的雨，一早就跑到蒋杉这。
长乐宫的小太监刚出去，尚功局的大总管就像尖叫鸡一样扯着嗓子喊了出来：“奴才该死！”
听得蒋杉头直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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