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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又绕回了开头，言辞恳切：“陛下尚且年轻，宫中妃嫔更该崇德尚贤，选取家风清正的淑女，以免于陛下声名有碍。”
蒋杉，好嘛，皇后不是忙傻了，是真傻。
你管皇帝名声咋样。
反正民间要骂也是骂他，又不会骂你。
她真的有点纳闷，就当前这形势，皇帝还不到二十，就已经有了七八个有名有份的大小老婆，目前还在大张旗鼓的选秀，准备选新一波小老婆。
难道还能指望民间有什么“皇上不好女色”的评语吗？
以及以蒋杉这几年冷眼旁观，皇帝对后宫的表现，就算以本朝土著的低标准松要求，也实在夸不出口。
皇后以前也没看出来对皇帝有什么男女之情，总不能当上皇后就突然对皇帝情根深重。
或者说，认为自己作为皇帝正牌老婆有这个义务。
以至于不惜冒着得罪皇帝的风险——这是一定的，也要维护他的名声？
蒋杉被这个猜测惊了一下，甚至自我反省了几秒，她怎么没觉得自己有维护先帝的义务。
不过这些不重要，先帝已经是先帝，她都升级成太皇太后了，当务之急还是皇后。
若皇后真的要跟皇帝没事来一把“直言进谏”，蒋杉不用想都知道会是什么结果。
她可以拿九九最近最喜欢的那个布老虎来赌，皇帝绝无半点虚心纳谏的可能，百分之一百是拂袖就走，然后跑到长乐宫来，把这个烂摊子丢给蒋杉收尾。
不行，蒋杉暗忖。
她辛辛苦苦推动立后，是为了有人帮她干活，然后过自己快乐的小日子，不是为了给人擦屁股的。
思及此处，蒋杉试探性的对皇后说：“皇后多虑了，陛下若是圣明烛照，旁人口舌又如何？更何况，谁有这么大的胆子，敢诽谤天子？”
所以你就别管他了。
皇后更急了，语声急促，“娘娘，陛下若是有什么不是，不仅是臣子无能，也是臣妾等的过错。”
“只怕连娘娘和长安宫、长宁宫两位太后娘娘也会.......”
下面的话皇后含糊了过去，不过蒋杉听懂了。
是她想太多。
皇后果然没有被后位这个馅饼砸晕，从此一颗红心向皇帝。
她担心的不是皇帝的名声，而是皇帝声誉受损之后的连带反应——皇后本人的声誉跟着受损。
不知道吴家到底是怎么教女儿的，听说吴家因为出身的缘故，对自身清誉极为看重，平素就对家中女眷的行为举止要求极严。
难怪皇后一上任就废寝忘食兢兢业业的干活，生怕一步踏错，惹人非议。
蒋杉想了想，皇后要是求得是名，那就好办了，只是她得注意一下方法。
短时间估计很难改变皇后十几年形成的观念，蒋杉决定从另一个角度插入。
“皇后”，蒋杉淡淡的说，“今天也没有旁人，咱们娘俩说句掏心窝子的话。”
“你看皇帝现在的几个妃嫔，单论容貌，谁最出众？”
皇后沉默了一下，过了一会，不情愿的回答：“德妃。”
“第二呢？”
皇后这下思索的时间更长了，许久，她才犹豫的说：“娘娘，余下的，似乎没有特别拔尖的。”
“比之先帝后宫如何？”
皇后连忙说：“臣妾等如何敢和诸位太妃娘娘相比。”
蒋杉看着皇后，笑了一下：“先帝后宫，也不一定都是选秀进来的，宫人、女史，甚至是底下送进来的贡女，说不清来历的，都不少。”
她意味深长：“如今这世道，别说皇帝贵为九五之尊，就是寻常富户，想找个合心意的美人，也有的是办法。”
“难道你都能拦得住？”
皇后动了动嘴唇，似乎想说什么，“娘娘......”
蒋杉道：“德妃可还没失宠呢，如今商家倒了，对她来说未必不是好事。”
“皇帝反而多有愧疚。”
皇后从前与德妃针锋相对许久，早就习惯了视对方为眼中钉，提到德妃，皇后陡然安静了下来。
蒋杉见皇后不说话了，接着道：“施氏生的好，这是好事，这宫里最不能缺的就是新鲜的美人。”
“皇帝嘛，如今是全天下最有权势的男人。”
蒋杉冷笑一声，把本性难移的骂街版本吞了回去。
“他想要美人，你拦住了，他就会自己去找，到时候带回来的是什么样，你说了可不算，你还得落个妒忌不贤的恶名。”
皇后脸色发白，显然蒋杉最后一句准确了戳中了她的死穴。
“堵不如疏，施氏是秀女出身，但家世已经败落，也没什么得力的亲属，实在是个宠妃的好苗子，皇后，你明白吗？”
皇后楞愣的抬头看向蒋杉，似乎之前从未往这方面想过。
她小声说：“娘娘，可是施氏，施氏也未必就能真长长久久的入皇上的眼。”
看样子是听进去了。
“施氏能不能拢住皇帝，能拢住多久，是她自己的本事。”
“更何况”，蒋杉平平静静的提醒，“这次秀女大选，容色出众但家世稍逊的，难道只有施氏一个人吗？”
皇后坐着椅子上，沉吟许久，才道：“娘娘，这么大张旗鼓的选秀，多少世家都盯着，也不能全是家世平平的。”
她盈盈下拜，语调清晰：“只是世家女子，自然不缺才德俱佳之人，娘娘，臣妾愚见，也得给这些姑娘们一点机会。”
“就算容色稍微差一些也不要紧。”
“也好叫天下人看看，咱们陛下，也不是光看美色的。”
很好，蒋杉很欣慰，感觉皇后的智商回来了。
见皇后想通了，蒋杉松了口气，道：“既然如此，下午还有得忙，我也不留你了。”
她真的饿了，月白都在门外探三回头了。
皇后告退之后，银朱一边招呼月白摆膳，一边道：“娘娘，奴婢刚刚真是捏了一把汗。”
藤黄快言快语接道：“可不是，奴婢也生怕皇后娘娘想不通，回头跟皇上顶起来呢。到时候，又要来咱们长乐宫给他们升堂。”
她指的是之前有不少人或明或暗的来长乐宫抱怨皇后的事。
乳母抱了九九来，蒋杉隔着襁褓逗了逗，被藤黄提醒，才记起此事：“这事我倒是忘了，等这阵子忙过去了，银朱记得提醒我一声。”
银朱连忙答应了，又笑道：“皇后娘娘若真是想通了，说不定不用娘娘多费口舌呢。”
蒋杉也笑了，不抱希望的说：“但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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