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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傅换下身上的验尸服，摘下手套，让赵方将带回的食物酒水整齐摆放到一边空置出的木桌上。
他自验尸器具中取出一枚银针，逐个进行针扎查验。后在赵方惊讶的注视中，将每到菜食挨个尝了遍。
“殷仵作，你这……没事吧？”
“没事。之前让你带回的酒壶在哪儿？”
赵方一愣，二话不说跑出门，到内堂取回被众人传看的金酒壶，气息微乱的交到殷傅手中。
“这酒壶可是有何不妥？”
殷傅当着赵方的面，取一杯酒和一杯水，分先后倒入酒壶之中。在他疑惑的目光中，再将眼前两个空杯装满，并让他品尝。
“这酒壶好奇怪，酒和水倒在一起竟然没有相融。”
“它名为鸳鸯酒壶，机关在于壶柄上的暗珠，一面能倒出酒，再翻一面自然就能倒出水。”
赵方惊道：“下毒之人就是借用这酒壶毒害的姚永福！？”
“饭菜酒水皆已查验，证实无毒。这酒壶不过是个障眼法，许是姚永福自己收藏的小玩意儿。”
殷傅随意将酒壶放到桌上，走出房间，前往内堂。
“一天之中连死两人，会不会是同一凶手所为？”
柳明月当即摇头否决：“清雨的死不一定是他人所为，而姚永福身处姚家，也不是什么人都能轻而易举的进门，在饭菜里下毒。”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聂飞话音刚落，殷傅抬步进门。
柳明月直接起身迎上去：“有何发现？”
“饭菜无毒，需查下姚永福用膳之前的入口之物。”
聂飞闻言，立刻抬手请命。顺找了两个看着很闲的捕快，往姚家方向奔去。
柳明月迟疑片刻，道出心中猜测：“清雨是自杀是吗？”
殷傅点头。
他在验尸记录中写下，尸体被发现时，呈后仰状。右手放于身体后方，左手则自然垂于身侧。而且左手上有牙印，已证实与死者的牙齿吻合。
如果清雨是在无意识的情况下被人捅伤，那她之前定是以一种背对凶手的姿势，靠在桌子此类硬物上，而后被凶手搬到轿子中。
“那她的双手应是自然垂于身侧，右手不应搁置身后才对。”柳明月连着补充道：“搬运被捅伤的身体，多少会留下些拖拽的痕迹和不小心滴落的血迹。但聂飞他们并未在玉梅房里发现任何蛛丝马迹。”
殷傅看着思路明了的柳明月，眼底划过一丝赞赏。
“轿子内座椅的椅背是镂花雕刻，其中有一处空隙，正好可以插入刀柄。”
“清雨就是借此，将匕首固定，以身撞向匕首。”
殷傅敛眉浅笑：“三处刀伤深浅不同，但距离相近，应是轿子在抬举中，受到颠簸导致。”
“难怪清雨左手上有牙印，原来是为了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柳明月恍然：“她是想借死陷害某人。”
殷傅点头，二人心中都已明了清雨要陷害，不是别人，正是今届花魁玉梅。
“若只是为了一个花魁的名头，她未免太傻了。”
殷傅抿唇，直言：“她有花柳病，活不了多久。”
柳明月语塞。
他脑海中闪过清雨死时柔美的容颜，无声叹息。
夜晚月辉下的春芳楼，一如往常喧闹繁华，完全没有因清雨的死，而受半分影响。她的消失仿若沉入大海的石头，未起丝毫波澜。
青梦站定玉梅房前，敲门的手顿在半空，迟迟未落。犹豫片刻，终收回手，转身离去。她寻到正在招待恩客的苗姨，将人拉至一边。
“清雨的丧事……”
话未说完，苗姨脸上笑意顿收，语气中满是不耐。
“我已经让人去衙门把尸体领回来了，随处找个地方埋了就是。”
“清雨自小在春芳楼长大，已当这儿是半个家。不说将她风光大葬，至少要打副棺材，寻个好地方将她安葬才是。”
苗姨讥笑一声：“若她是病死的，我自然会出钱安葬她。可她偏偏动歪脑筋，损我的摇钱树。如今还想我出钱安葬她，门都没有。”
“青梦，苗姨明白你人心善，也想着日后将这春芳楼交到你手里。但你要记住，我们这儿是做生意的，主讲一个义字，而非行好事的寺庙。”
言罢，苗姨留给青梦一个好自为之的眼神，便转身迎向进门的恩客。独留她一人神情落寞的站于原地，深思良久。
此时，围聚大堂的人群开始躁动。
青梦循声看去，只见玉梅开门现身人前，使得本就热闹的春芳楼更添一丝疯狂。她面容清冷精致，但一颦一蹙间却又尽显媚态。
玉梅人如其名，有着玉质的清，有着梅花的艳。明明矛盾的气质，却在她一人身上得到了极致的融合。
青梦不明白如此美好无暇的人，为何要投身进青楼这样可窥世间肮脏之态的泥潭。她明明可以干干净净的活在人世，享受着清白简单的快乐。
“青梦姐姐。”
此时，木灵的声音拉回青梦的思绪。
她低头看向这春芳楼内最小的丫鬟，弯腰于其平视。
“你不在玉梅身边伺候，跑我这儿做什么？”
木灵左右环看，见无人注意，赶忙从怀里掏出一个绣有梅字的荷包塞到青梦手里，并将玉梅所说转告于她。
“玉梅姐姐知道你在筹钱为清雨姐姐办丧事。她说这是她仅剩的钱了，希望你别嫌少。”
青梦闻言，眸中不掩惊色的望向被男人簇拥着的玉梅，紧了紧手里的荷包。
她轻抚了抚木灵的发顶，喉间微哽道：“代我向玉梅说声谢谢，并告诉她，这钱我日后定会归还于她。”
木灵摇头：“玉梅姐姐就猜到你会这么说，特地让我告诉你，这钱不用你还。还说有剩的话，就给景公子送去，反正她是不会要回的。”
青梦语塞。
翌日晌午，景商言正在调配最新的胭脂，不想自小照顾自己的管家突然推门而入，说门外有人找。他只得暂放下手里的事情，出门迎客。
待看到眼前的荷包时，他愣住了。
“这是何意？”
“玉梅托我给你的，希望能助你摆脱眼下的难关。”
景商言看着荷包出神半晌，才出声询问：“她昨夜……接客了吗？”
青梦摇头。
“她应是跟苗姨私下谈妥了些事情。如今人在春芳楼卖艺不卖身，除非她自愿，不然谁都强求不得。”
“真的！？”
景商言欣喜追问，得青梦点头，更是笑的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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