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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随你一道。”
话罢，殷傅不等聂飞行动，快对方一步，朝门口站着的采芙走近。
“短程颠簸，并无不可。只是左姑娘现在…别说出门，怕是连看都不想看到殷将军。”采芙依实际情况，温声劝拦：“离开之事，还请将军再等等。左姑娘受的伤，换做任何一人都无法在短时间内坦然接受。更何况是让她出门见人，见得还是最疼爱她的生母。”
“话说如此，可她母亲的身体等不得。”
殷傅上前一步，欲推门看看左盼，告诉她这个消息。可手还未碰到门边，就被聂飞一把拉开，阻挡在距离门三四步远的地方。
“夫人的事，我会找合适机会同盼儿说。”聂飞瞧出殷傅心思，以身为墙堵在门口，禁止对方进门：“她现在不想见你，你还是先回去。等她想开了，我再去寻你告诉你。”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殷傅深知虞秀眼下情况有多糟糕，左盼是她唯一求活的希望。此次若带不回左盼，母女二人极有可能阴阳相隔，再无见面的机会。现看聂飞一再阻拦，就是泥人也有三分火，更何况是久经沙场、战敌无数的殷傅。
不等采芙反应，刚还好好说话的二人，已于院前空地你一拳我一脚动起手来。皮肉相触发出闷响，缠绕二人拳头上的劲风，皆让一旁试图劝和的采芙心惊胆战。
“怎么突然打起来了？”
小蝶于房内听到动静，担心采芙安危。想都没想，打开房门查看门外情况。确保采芙没有牵涉其中，轻松一口气：“姐姐那人到底是谁？你在哪儿碰到的他？”
采芙全部注意都放在落下风的聂飞身上，根本无心回答小蝶的问题。直到身边人抓着她手臂一顿摇晃，才反应屋内左盼定也听到了屋外打斗的动静。赶忙抽出被拽的手臂，进屋让左盼出面阻拦殷傅二人。
“一个两个都不理我，有本事以后别同我说话。”小蝶握紧被采芙推开的手，瞪了眼院中打得不可开交的二人，皱鼻轻哼：“莽夫！”
左盼靠坐着垫有软枕的竹栏，垂眼不看一脸焦急的采芙。待屋外传来的打斗声渐渐平息，才出声拦下欲出门查看情况的采芙。
“聂飞不是殷傅的对手。”
“你既已知道，为何不出声阻拦？”
采芙担心聂飞，生气左盼的冷漠。可她刚踏出去的脚，还未落地，便因对方一句话，又收了回来。
“殷傅下手有分寸，聂飞不会有事。”
“你……如此清楚了解他们，为何忍心对他们真正想要视而不见？”
左盼抬眼对上采芙清澈明净的浅褐色眼眸，只觉藏在心底深处的黑暗被照耀的无处遁形。
“我现在的样子，不说旁人，就是我自己都不敢多看两眼。”
左盼言语间遮不住的落寞悲凉，让采芙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安慰。
要说唯一能让对方释怀的法子，就是治好她的脸。可这恰恰是采芙现在无法做到的事，只得眼睁睁看着左盼自我厌弃，陷入无尽痛苦。
“对不起。”
突如其来的道歉，让左盼一愣，摇头轻笑：“该说对不起的人不是你，而是那个把我变成这副模样的人。”
替左盼养伤这几个月来，采芙从未主动询问过她受伤的原因，也不知她的身份。只知她姓左，其他可以说是一无所知。
如今见人主动提起有关受伤一事，禁不住好奇追问：“你们有仇？”
“可能吧！”
左盼拢紧身上盖着的被子，回想被折磨的那些天，无意识攥紧拳头，咬紧牙关。空洞且布满死气的双眸，另一旁注视着她的采芙，心神微颤。
“我自认医术不精，治不好你的脸。但这世上肯定有能治好你脸的大夫，你不要放弃。”
左盼抿唇撇脸，看向手边放着的医书，无声叹息。
书上内容经过采芙解释，她已读懂大半，从未看到有医疤无痕的法子。就算有也只是医些浅伤，而非她脸上这样深长的伤疤。
“左姑娘，你信我！天下能人异士众多，定有专攻驻颜修容之术的医师。只是现在还未找到罢了，你定不要轻易放弃。”
左盼看采芙如此苦口婆心劝解她，到嘴边的自嘲兜兜转转，吞咽回肚。
深夜。
左盼睁开双眼，看向房中间坐着的人影，沙哑轻唤：“殷傅。”
“你不愿在白天见我，我只得趁夜来看你。”
左盼闻言，掀被蒙脸的手一顿。
眯眼仔细详看，才发现殷傅以背对着她，并没像聂飞那般，不顾她的抗拒。强行撕开她的伤口，将她所有狼狈收入眼底，而是给予她尊重和选择的权利。
“你…你怎么找来的？”
黑鸦山是方圆百里最高的山，人从悬崖坠落，很难有存活的机会。不摔个粉身碎骨，也得残废。要不是左盼和聂飞幸运，半山腰架着粗绳编的网子将二人拦截，他们早已魂归黄泉，一命呜呼。
思及此处，左盼灵光一闪：“那绳网是你命人放的？”
殷傅闷哼一声，不掩懊悔道：“人算不如天算，你们还是掉了下去。”
“为……”
左盼斟酌半天，嘴唇开开合合，终是没将心底压着的怨气吐露出口。
殷傅察觉她语气里的颤音，紧张追道：“我会找全京城最好的大夫为你医治，相信要不了多久，你就会恢复成原来的样子。”
听到此话，左盼登时拔高音量，带着咄咄逼人之势逼问：“你看到了？”
“没有。只是听聂飞同我说了个大概。”
殷傅起身欲回头看看左盼，可脚步刚有挪动，就被对方下了逐客令。
“没有你的同意，我不看。”
辛苦找寻数月，尝尽心酸苦涩的殷傅，现确定左盼好好活在人世，已是知足不已。哪怕对方现在不愿见他，也甘之如饴。
“我来迟了。你……怨我吗？”
屋外呼啸不止的寒风，吹得竹叶沙沙作响，却掩盖不住屋内人砰砰乱跳的心声。
“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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