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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芙张口回答前，突然想到聂风他们现在门外，以防他们偷听。走近床榻，靠近左盼，刻意压低声道：“你在房里养伤，未曾出门，所以不知小羽每月中旬都会来此搬抬所需之物。”
“算时间，他这两天又该来了。到时我找借口支开聂飞二人，让小蝶和小羽抬你上木车，用棉被做掩护，将你藏盖在下面。这样不易被发现，天再冷也冻不着你。”
左盼点头，没有再拒绝采芙的提议。
尽管她心里还是想一个人寻处清幽之地，自生自灭。可残破无用的身体，终究是拖了后腿，让她无法随心所欲。只得求助采芙，依对方所言行动。
离开之事敲定，二人再次相望无言。
采芙怕左盼不适，收回放在她脸上的视线，嗫嚅开口：“其实我从刚才就一直有个问题想要问你，就是不知……你是否方便回答？”
“你说。”
左盼她这条命都是采芙救的，对方别说是问一个问题，就是十个百个，她都会照实回答。
“聂飞之前要带你走，你说什么也不愿意，为何现在又要离开？”观左盼面露为难，采芙紧接补充：“你要是不想说就别说了，我也就是随口一问，你不用放在心上。”
“我爹娘要来看我。”左盼说罢，回忆起殷傅上午出房前搁下的话，紧咬了咬唇。
她不想也不愿以如今这副惨样，去给苦苦担心挂念她的虞秀两夫妻再添伤害。
然而采芙不懂她的心思，先是一愣，后喜染眉梢。
可左盼那雾沉沉，让人读不透的眼眸，犹如一双无形的手，将她唇角凹陷以眨眼功夫填平。
“这是好事，你怎么不见他们，反而急着要走？”
“你若是我娘，看我如今这样，也仍觉得是好事？”
左盼一句反问，堵的采芙瞬间失了声。
“知道我还活着，于他们而言已经足够。总好过让他们见到我现在这副样子，一直活在自责痛苦中。”
“我明白你的意思。”
采芙深知左盼身上每一处伤口，可以说是她本人外，最了解清楚她身体，也是最能感同身受的人。
“可你总不能一直避而不见，难道真要他们到死都见不着你最后一面，抱憾终生？”
“我不知道。”
未来如何，左盼猜测不到。
眼下她只知自己唯一能为虞秀二人做的就是避而不见，尽可能减少自己给他们带来的伤痛。
采芙闻言，犹豫片刻，终顺从本心再次出声劝拦，望左盼再想想，莫要冲动决定。可对方心意已决，她说得口干舌燥，也没能改变对方意单独离开的决心。
“你想清楚了，我会替你安排妥当。最迟…后日便可离开。”
左盼闻言，坐直身子，冲采芙所站方向微微躬身：“你的恩情，我定铭记终生。若有机会，定当报答。”
“你若真是有心报答于我，就好好养伤，打消死的念头。好好活着，重新振作！”
自懂事起便随父于村内到处治病救人的采芙，深知活着不易，生命的脆弱。对那些不爱惜身体，不珍惜生命的人，她可以说是倍感厌恶。也不愿花精力时间在那些个求死之人身上浪费时间。
当初于溪流边救下左盼和聂飞实属巧合。出于医者仁心，她找来附近村民，将他们搬抬回家。
要不是左盼在她判断二人活不了时，陡然睁开双眼，她也不会费尽心机，用尽药材将二人从鬼门关拉回来。
……
寒风凛冽，小羽裹紧衣箱中翻出的唯一披风。单手推动木车，穿过浓雾森林，踏过及膝小河，于布满瘴气沼泽的灌木丛左转右绕。没有多耽搁一丁点时间，如往常一般，只花半天功夫，便出现在采芙所住的院子前。
“姐姐，我来了！”小羽说着，将木车停放在院子中间。搓手剁脚，冲采芙房间高声喊道：“今个冬天比往年要冷上许多，干爹命我多带两床被褥，以及木炭回去。”
“听到了听到了。姐姐正在里面待客，你声音小点，生怕旁人不知你是个讨债鬼？！”
小羽和小蝶是一对双胞胎姐弟，自小被抛丢荒野，是采芙亲爹采桑吉将他二人捡回，留在身边抚养照顾。
直到二人长至十岁，他才留下姐姐小蝶给采芙，自个带着性子较比小蝶要沉稳一些的弟弟小羽，潜入深山，一心钻研医术。
“客人？难不成是来接那丑女人的亲属？”
采芙救人回来不是一次两次事，唯有左盼是所救之人中伤势最重，滞留时间最长的一个。
小羽虽没亲眼见过左盼，但他之前每次过来取东西，都会听小蝶跟他抱怨对方那脸有多可怕，其性子有多冷硬。
一来二去，他就是没看到左盼，对其也有了大致的了解和印象。
“不是！”
小蝶轻推原地站着不动的小羽，连声催促：“反正与你无关，你赶紧去抬你的东西，免得回去晚了又要被义父教训。”
“今个风大，我若是回去晚了，义父也不会多说我什么。倒是你，一个劲的望门口看什么？”
小羽大胆猜测：“今天还有其他人来拜访姐姐不成？”
“你今日怎么这么多废话，快去抬你的东西吧！”小蝶说罢，不看小羽耷拉下的脸色。快步跑往门口，确定空无一人，才步履匆匆走进左盼休息的房间，看她收拾好了没有。
“你衣服穿好了吗？我弟他已经来了，你快些……”
小蝶话未说完，便被瘫趴在地的左盼吓退半步。
“你，我人就在外面，你要下床叫我一声便是。何必勉强自己，又不是不知道自己的脚还没好…真是不让人省心！”
左盼手脚筋虽在被救下当天就已接上，但怎么说伤筋痛骨一百天。她那又是被人故意挑断，至少要养个半年左右，才能勉强活动，做些轻活。
如今人瘫摔在地，小蝶没有急着扶人起来。而是先检查她身上各处的伤没有裂开之像，才挽袖吃力将人半抱半拖回床上。
“你别再乱动！我去看看小羽那小子东西搬的怎么样。等木车铺好，我再让他过来背你出去。”
左盼坐直上半身，目送小蝶离开的背影。抬手摸上采芙前日送她的木质面具，确定没有松掉，轻吐一口浊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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