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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子胥边说便替唐昂驹倒茶，唐昂驹此时毫不在意这茶是他平日倒狗也不饮的茶梗，甚至连饮数杯。
温子胥瞧着唐昂驹还是忍不住皱起的眉头，最终还是没有再给唐昂驹倒茶，倒了另一壶内的羊奶。
比起那茶梗，唐昂驹喝这稍稍有些腥膻的羊奶还是喝得更加自在。
“阿莱是北燕的奴隶，其实当年有一次，我险些被北燕军掳走，最后是阿莱帮我，我才逃出生天。”
“阿莱却受了北燕的酷刑，最终失去了她本该为人母的喜悦，享儿女亲情的可能。”
“后来，我与你爹一同攻破北燕城，救出她时，她已奄奄一息，当时我便决定要同阿莱共度此生。”
“边城的人起初并不能接受阿莱，因为这里与北燕人的仇恨太深了，哪怕阿莱只是北燕的奴隶。”
“为了保护阿莱，我不得不与她一同借住将军府，以此来保护她。”
“但是，就在将军府内，身为北燕奴隶的阿莱还是得不到该有的尊重，甚至也会受到伤害。”
“孟娘子她将阿莱带在身旁，对轻视阿莱奴隶身份的人严加惩戒，又领阿莱去帮助边城的百姓。”
“后来北燕与元朔平战这些年，阿莱才算慢慢被边城百姓所接纳。”
温子胥说得轻松，但是唐昂驹明白要让对北燕人怀着国仇家恨的北境人去接纳一个北燕奴隶有多困难。
最开始的时候，在看到阿莱左脸上的烙印痕迹还有额角上的刺青，唐昂驹甚至怀疑温子胥叛国藏敌。
因为他清楚温子胥此人的心机手段，他只好选择隐忍不言，直到现在温子胥坦白，唐昂驹才算恍然大悟。
唐昂驹瞧着慢品着茶梗茶的温子胥，轻声道：“温叔为温婶，想必也做了不少。”
“只是这么多年来，温叔为温婶退让北境的权势，如今要为我大哥站到许家的敌对面去。”
“眼下北燕在冬季定然是要对镇北燕关动手，若是有一败仗，边城有人家失儿郎，怕是要对北燕恨意更重。”
“恐怕许统会以温婶的身份作文章，温叔这么多年的铺路，怕是要一朝颠覆不为过。”
唐昂驹说罢，温子胥放下茶杯，抬头望向空荡荡的四合土院道：“习惯了。”
温子胥收回看着院内的目光，瞧着唐昂驹道：“如今唐府在胜安权势如日中天，正是需要北燕这等强敌来提醒圣人。”
“先前朝宴刺杀案，诏令都贴到边城来了，我瞧见那张告示，只觉得圣人与唐府的情谊，怕是剩不得几分。”
“看见那张告示时，才想明白当年被圣人夸奖的麒麟才子的小子怎么一朝夕成了恶名狼藉的阎王。”
“我当时便给你爹去了信，催他回北境来，他一直拖延，如今将你大哥与你送来。”
“恐怕是有着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的忧虑啊。”
唐昂驹听着温子胥提武帝，苦笑道：“皇伯父一直很疼爱我与大哥，只是终究是君臣行到最后，有些疏离。”
温子胥看着唐昂驹如此说，将杯内苦涩的茶梗茶尽数饮尽，笑道：“不到最后，自然还是君臣。”
“这层名义只要圣人不揭开，唐府也不能做乱臣贼子，镇守北境的将军可不能蒙羞。”
唐昂驹摩挲着盛着羊奶的碗，低声道：“三年罢了，最终错付情谊，他们做不得乱臣贼子，我本就是恶名昭彰的人，拼一拼做乱臣贼子也无妨。”
温子胥瞧着唐昂驹眸内无比坚定的目光，明白唐昂驹可没有在说虚言，眯了眯眼。
“你这小子最合我意，世间要是少些沽名钓誉，不知要自在轻松多少。”
“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北境的兵权从你爹回去后，圣人可是下了不少功夫，还有那许统虎视眈眈。”
“等你兄长将北境的兵权牢牢攥在手中后，再在冬季击退来犯的北燕，如此功劳还挡不住圣人的猜忌。”
“到时岂还能有留得青山在的可能啊。”
唐昂驹从空荡荡的杯内抬起头，望向院内关着的那道柴门，笑道：“大哥来了，到时候就让温叔看看谁才该做那青山。”
温子胥听唐昂驹突然说得这句话，稍稍发愣，就听见门外的叩门声，讶然道：“你爹说你有旧疾，不会武。”
唐昂驹抬头看着温子胥，无奈道：“我是有疾，但是我可从幼时去治病后，便会武了。”
“只是阿爹从未问过，除去近来才知道的大哥，确实众人都以为我不会武吧。”
温子胥却是笑笑摇头，从堂内起身去给才到的唐凌恒等人开门去了。
去炸果子的阿莱也正好给唐昂驹端来炸好的果子，唐昂驹得知她与温子胥的事情后，对阿莱更加随意亲近。
“温婶，不知道有没有茶叶，我想煮些热奶茶来喝。”
阿莱听唐昂驹提意见，慌张的捏着自己布裙的裙角，有些局促道：“阿胥不喜欢喝茶叶，家中没有备。”
“要不你在这等等，我去给你买去？”
唐昂驹看着门外真的跟着屈征来的魏皓，笑道：“好啊，麻烦温婶了。”
唐昂驹正要从腰间荷包取钱给阿莱，阿莱却是用力的摆摆手道：“不用不用，你是侄儿，不用给钱的。”
唐昂驹闻言没有再坚持，只朝阿莱颔首道：“有劳温婶了。”
阿莱激动的点点头，她正准备从前院离开，却看到一群不熟悉之人，只好悄悄往后院门走。
唐昂驹看着阿莱离开的背影，悄声道：“跟着温婶，好好保护好她。”
一阵穿堂风从内吹向外，迎来温子胥带来的一群人。
唐昂驹正坐在堂上，手中捏着一根炸果子，咬一口，饮一口温子胥替他热的羊奶。
那吃得得意的模样看得苏戈月眼热，温子胥却是看着桌上的炸果子轻问道：“阿莱呢？”
唐昂驹三两口吃完那根炸果子，笑道：“温婶替我去买煮奶茶要用的茶叶子，温叔不会怪我差遣温婶吧。”
温子胥只是余光扫了扫扶着屈征坐下的魏皓便不在意的笑笑，唐凌恒直接朝唐昂驹的脑门上招呼。
“没礼貌，等会温婶回来，你要好好给温婶赔礼。”
唐昂驹颔首道：“知道了，待会我亲自给诸位煮奶茶赔礼。”
苏戈月最高兴的回应他，顺便上前拿了根炸果子道：“好啊，我可从来没喝过麒奴煮的奶茶，正好喝喝。”
唐凌恒也是拍拍小弟的肩膀，笑道：“好。”
唐凌恒自幼长在边城，受过阿莱无数照顾，岂能不知唐昂驹此举的用意。
不过是在防着从胜安来的魏皓罢了，也是在保护阿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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