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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凡已经在这伤兵营中待了五日光景,自来熟的性格加强张骥有意的引导,现在已经自诩为张骥的知心好友,看着自己父亲与好朋友一副虚与委蛇的标准官场应答,心中不由得一股烦躁,他自己正是因为不愿意整日里勾心斗角,才久久不愿意进入官场,整日里厮混于金州地界各处军营之中,看着王章与张骥两人的模样,他突然大声说道:“这有什么好谦虚的,这伤兵营如此成功,就是你张骥的功劳,谁也不能否认,为何如此虚与委蛇”。
王凡的突然爆发,让两人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回答,同时陷入了一阵沉默中。
三人继续向院中静静的走着,沿途的护工和伤兵,见到张骥陪着人走,都是立刻避开道路,站在路边鞠躬行礼,他们并不认识知州大人,而是因为张骥的缘故,王章不禁惊叹,张骥这后生在这伤兵营短短半旬光景就把人心都收服了。
当沉默中的三人来到病房前时,雷简和仇一闻已经得到了消息,领着一众护工和能行动的伤兵在门口候着。仇一文穿了身易于做事的短衣,老脸上都是嫌麻烦的表情,而雷检则不愧是从京师来的,衣裳干净整齐,一脸的殷勤小心,腰背也躬得恰到好处。
张骥上前一步,欲为王章向介绍着两名疗养院中的主治医师,后者却笑着打断道:“不用介绍了,都是熟人。”
雷检是利州路四位军医之一,而仇一文虽为民间郎中,但在金州军中比雷检名气大上百倍。王章作为金州知州,当然不会不认识。
王章被恭恭敬敬的请入病房内,新近打理好的病房干干净净,地面上无一丝杂物,被木板分割开的床位看起来整整齐齐,床单都是常洗常换。
躺在病房中的重伤员也得到了精心的治疗,虽然无法起身,但也不是颓然待死的模样。放眼一望,偌大的营房整洁清爽,让人一看就觉得舒服顺眼。
王章看了直点头,对两位大夫赞许有加,回过头来,又对张骥赞道:“贤侄做了件善事,如这疗养院般的伤病营,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如今仅是刚开个头,有许多需要改进的地方。”张骥谦虚了一句,指了指地面,“就如这黄土地,完全遇不得水。但要在营房内铺设砖石也太耗费,所以等明年开春,有了闲暇,还要改用石灰合了沙子来界平地面。”
王章惊奇道:“贤侄真是博识。连江南豪民修墓墙的手段都知道。”
张骥也是吃了一惊,他说的可是土制水泥,难道这个时代就已经出现了?他扭头看向王凡问道:“江南修墓不用墓砖?”
王凡得意非凡,自己这个好友终于有不知道的时候了,笑着解释道:“旧时江南王公墓中多用砖石砌墙,但往往被奸民所盗取,如今都学乖了,改用石灰合了沙子砌墙,干后便坚硬如石,不比砖石稍差”。
从河边挖出的河沙都是含着石子石块,都要过筛才能使用,这个时代称之为筛土。用石灰拌合沙子,便是最简单的水泥,张骥真没想到,土制水泥在这个时代便出现了,亏他还想等把水泥造出来后,拿来炫耀显摆,如果能顺便赚点身家那就更好。
参观过两间病房出来,王章让雷检和仇一文继续做他们的事,不必再作陪,仇一文掉头回病房,雷检腆着脸还想凑个趣,却被王凡不耐烦的斥了回去。
王章看着自信又从容的张骥,心中不由得起了爱才之心,心想这区区一个伤兵营管事的职位未免浪费了这名后生的才能,当即就想要安排别的岗位给张骥,却又不了解他其他方面是否也具有像治理伤病一样的才能。
心中想着此事,看向张骥的目光中不由得又多了一丝考校的味道,于是开口问道:“贤侄既然这伤兵营的章程既然你早已拟制完毕,还是要早日刊印成册,供金州所有伤兵营借鉴学习,这件事贤侄可不能小气”。
张骥脸上没有丝毫的不快,而是爽快的回答道:“知州放心,小子这就安排刊印,只要遵守这手册上的制度办事,每个伤兵营都会像这里一样”。
“那岂不是,是个人都可以做伤兵营管事了?”,王凡听完张骥的回答惊呼道,他知道张骥一定清楚,只要这份章程交出去了,他张骥就再也不是不可替代的了。
但张骥的心胸可不止装得下一个伤兵营,他爽朗的笑道:“凡兄,那不是正好嘛,人多力量大,这样下来,金州军卒再也不用担心受伤枉死了,岂不是一件美事”。
此子心胸宽广,果然堪当大任,王章心里想到。三人继续随意的在挂满衣物和床单的晒衣场边走着,王章突然问道:“贤侄如何看待现在这天下局势?”
“小子认为这天下局势变数颇多,尤其是金州处于吐蕃诸部、党项、伪金朝旧部与大宋交界之处,若是经营得当,则大有可为,反之处于这四战之地,将是金州百姓的苦难开始”,张骥对此事早有预料,心中腹稿已推演多遍,自是应答如流。
但王章却并不满意张骥的回答,继续问道:“贤侄详细说说,怎么个四战之地,又该如何经营”。
“金州自秦汉以来,人民丛聚,城廊岿然,四通八达,路区相连;到了本朝,商贾、会馆林立,虽繁盛不及京师,却也当的上是称雄一地的雄关要冲”。
金州北有秦岭,南有大巴山,东有汉水,顺江而下可直达军事重镇襄阳,继续往下直通鄂州,有汉江通达江海,还有军事上的地利优势,历来为兵家必争之地,自古有“秦之头、楚之尾”之称。
在本朝与蛮族对峙的时,金州的重要性更加突出,想要守住汉中等军事要地,金州是其关键。如果有人占据金州,就等于在汉中背后捅刀子;守住金州,就能守住汉中和襄阳,可以说在这个时代,“号令中原,必基于此。”
张骥的一番话振聋发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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