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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怪的是，郭世发并没有提出反对，很干脆的答应了下来，似乎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又好像他本人对如何交换、是否公平毫不在意。
他带着周正和何一雄在后院自制的粮仓处进行实地考察。
周正心无旁骛，何一雄则是高度紧张，三个人各怀心事，然后郭世发邀请周正一起吃点，不管是什么，总能填饱肚子。
午饭其实是六个烤熟的土豆和一种用那种暗红色肉煮出来的肉汤，上面漂浮着一层白花花的油腻物，闻起来挺香，看起来也挺有食欲，但是周正却之看了一眼，便不再看下去。
何一雄迫不及待的将肉汤盛出一碗来放在自己的面前，和周正和郭世发客气几句就开始往肚子里灌。
周正在桌子下面猛踩何一雄一脚。
“哎呀！”
肉汤洒了。
何一雄惊讶出声，迅速反应过来，向郭世发解释：“对不起，烫到了，冷一冷再喝。”
郭世发没有说话，嘴角上扬，微微一笑：“不急，肉汤多得是。”
“你老婆呢，不叫上来一起吃点吗？”
“不了，你们是我的救命恩人，你们先吃，不等她。”
何一雄被周正踩了一脚之后开始对面前桌子上的肉汤产生了排斥心理，也许是周正看出了什么，或者说听到了闻到了什么，才会在桌子下面踩他一脚。
无论如何，何一雄相信周正的判断。
这个店铺以及这个叫郭世发的男人，有问题。
郭世发正襟危坐，标准的军人坐姿，头发打理得整整齐齐，身上的衣服不是军装，但是军迷喜欢穿的那种透气的迷彩服，但已经被磨出多个小窟窿。
“机关是你设计的？”周正也没有去喝那些肉汤。
郭世发点头，然后问：“你们怎么不喝肉汤？熏肉的汤，有股很浓的烟熏味，很特别的，你们可以尝尝。”
“这是什么肉？”周正忽然问。
“就是普通的肉。”
在周正的略显惊讶的目光之下，郭世发舀起碗里的汤，喝了一口，露出很美味的表情。
何一雄开始怀疑周正的判断有问题，但仍然相信周正。
“你的丈母娘不是自己上吊的，是活着被挂上去的。”周正忽然开口，郭世发停下了手中的动作，静静地看着周正，等待着周正继续说下去。
何一雄知道接下来的事可不简单，放下了碗筷，蓄势待发。
“继续说。”郭世发没有反对，也没有承认。
周正说道：“你丈母娘应该是被咬了之后的瞬间，被你挂在了房梁上，她的腿上的肉，好像是被人用剔骨刀慢慢地剔了下来，然后风干，然后放在某一个不起眼的位置，等有人来了，你就把肉拿出来，煮成汤……就像现在这样。”
何一雄差一点吐出来，立即把面前的肉汤向前推了推。
郭世发认真地点头，说：“嗯，也不能怪我，她非要让我出去找什么吃的，家里那么多米，她非要吃肉，我上哪找那么多肉给她吃？做人累，做男人更累，做一个好男人，真他妈累得要死。”
周正不再说话，因为接下来几乎都是郭世发在自言自语。
这是一个极其震撼的故事。
说出来，谁都不信，但是周正却听了进去，就连一旁的何一雄都觉得眼前坐着一个疯子，一个比老陈还要疯的人。
“我只能出去找肉，上哪找啊，超市里都被洗劫一空，能搬的都让人搬空了，附近的商店就更不用提了，病毒爆发之后，活着都是问题，还他妈吃肉！”
周正拿出一支烟来递给郭世发，郭世发接过去之后，犹豫一下，还是点燃了。
“我戒烟有两年了，没办法，断货，烟这东西比粮食还难搞，还有酒，你们喝的酒是我自己酿造的，有酒曲，就有酒。”
何一雄反正是吃不去了，站起来，四处转了转。
郭世发知道何一雄站了起来，没管，但是提醒何一雄：“别乱碰东西，有危险。”
何一雄本来还想摸了摸墙壁上的开关，因为郭世发的一句话而放弃。
“我和我老婆是在一次军事展览上认识的，她是讲解员，她也是军迷，其实她以前是做cosplay的，怎么说呢……挺漂亮的，很爱我，但是丈母娘不喜欢我，彩礼的事我可没骗你们，他妈的，八十万啊！我上哪弄八十万去？还好，我老婆说，只要八万，别的什么都不要。”
“八万我倒是有，拿给老丈母娘后，丈母娘的脸色像是茄子一样难看。”郭世发讲到这里，突然看着周正，二人四目相对，郭世发忽然大笑出声，“哈哈哈……”
他的笑声里带着无奈，末日来临之后，他成了这个家的顶梁柱，其实在末日之前他也是，只不过他的地位被丈母娘取代了。
妻子很理解他，处处为他着想，从娘家拿了钱，给他买了房子，从娘家拿了钱，给他买了车，从娘家拿了钱，给他买……
周正忍不住问：“你难道就不能放弃你的爱好，好好的找一个工作？”
“我？”郭世发疑惑，“我坚持我的梦想有错吗？”
“没有错，但你要看清现实，你他妈连饭都吃不起了，还谈他妈什么梦想？扯你妈蛋的梦想！”周正大骂。
“你有梦想吗？”他忽然问，一点都没有生气。
周正说：“我有。”
“那你的梦想是什么？”郭世发认真询问道。
周正说：“我的梦想是，吃饱喝足，身体健康，父母平安。”
“实现了吗？”郭世发耸耸肩膀，“你瞧瞧这个世界，你能吃饱喝足吗？今天若不是我提供一些米饭，提供肉汤，你们中午饭有着落吗？身体健康？我们为什么没有被感染？因为我们身体不健康，我们的肺部肯定有问题，不然的话，病毒早就从我们的肺部感染到了血液里！还有，你的父母呢？还在吗？在吗？早他妈死了吧！”
“你他妈混蛋！”周正掀翻了桌子，猛地扑了过去。
郭世发迅速闪开，就要伸手去抓周正，却被从后面出现的何一雄一下子抱住，何一雄用枪顶着郭世发的脑袋：“别乱动，否则我送你去见你的丈母娘！”
郭世发一点都不害怕，相反，他挣脱了何一雄的手，站在一旁但仍旧用脑袋顶着何一雄黑洞洞的枪口，让何一雄十分惊讶：这混蛋不怕死吗？
何一雄就要开枪，但是周正却阻止了何一雄。
郭世发不是一好人，但也不是绝对意义上的坏人，但他肯定不是一个正常人。
郭世发盯着周正和何一雄，冷声道：“我对军事着迷，我组建了许多军事爱好者俱乐部，以此赚钱，尽管后来这些事业并不真的赚钱，但是我一直都在努力，你说你的梦想就是身体健康父母平安，可笑的是，你连这两个最基本的梦想都实现不了，你凭什么来说教我？”
何一雄皱起了眉头，来到周正身边，低声道：“他疯了，地下室里挂满了死人，你说对，肉都被他剔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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