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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年腊月26，石一春节放假，照例回了老家。
老家的房子是伯父一个人在住着，伯父之前的房子早已年久失修，看上去马上就要垮塌，所以父母去世后石一就向伯父提出来自己家里住，一可以改善居住条件，二可以帮自己照顾家里事情。一同住过来的，还有石一卧病在床，早已不能说话的，打小疼爱石一的爷爷。
伯父是父辈兄妹五人中的老大，因为当时家里穷，把钱全部让给石一的父亲和叔叔用来结婚，而他自己则至今未娶妻，现已年近七十，估计这辈子也不会娶了。奶奶卧床十余年，去世后爷爷也因心情郁结卧病不起。前前后后，爷爷奶奶都是伯父在照顾，端茶倒水，接屎接尿，从没一句怨言。
石一的伯父是出了名的孝顺的人，老家十里八乡都这么称赞他。
石一也由衷感佩伯父，父母去世后一直把他当做父亲对待。今年春节特意给伯父买了两条好烟，两瓶好酒。
不知道是因为禁止燃放鞭炮，还是因为失去了父母，最近几年的春节显得格外的冷清没意思。三十在家准备饭菜，初一走亲戚，也就初二姐姐一家回来还能让石一对春节有些期盼。过了初二，就彻彻底底没有年的味道了。
石一内心是拒绝过春节的。因为回家后，无论是伯父、叔婶、姑姨、姐姐、姐夫，还是同村的大妈大姨们，只要见了面，问工资、问对象是躲不过的。
今年的三十，石一和伯父一边包饺子，一边聊天。伯父先是跟石一说了说谁家占了多少地，给了多少钱，让石一把钱存起来，接着说了说村里的一些大事。然后聊着聊着，就把话题聊到了工作上，问现在工资多少，有没有当领导之类的，句句刺耳。当听到石一否定的回答后，伯父总是把同村的谁谁谁搬出来，说人家在外面混的多少，年薪几十万，回来开着几十万的车（在村里，上年纪的人不说车的品牌，因为不认识，只讨论多少钱买的），这些话就像一把把小刀，狠狠地扎到石一心窝，虽然这不是石一第一次听到。
“有女朋友了没”，伯父接下来又问。
“呃…………还…………还没有呢”，石一弱弱答道。
可想而知，接下来又是伯父的侃侃而谈：“你都三十多了，还没有对象，再等就没有合适的了，只能找二婚的”。伯父语言向来犀利，深居偏远山村大半辈子的他，说话从来没顾及过别人的感受，这一点石一和兄弟姐妹们自小都知道的。
伯父放下捏好的饺子，摆放好拿起另一个面皮，继续说道：“你看村里的谁谁谁，人家孩子已经上初中了，你再不结婚，就跟人家差出来一辈人，人家四十多岁就可以当爷爷了，而你四十多岁孩子还在上小学。”
石一心烦意乱，知道这天是不能继续聊下去了，不再回答伯父的问题。就这样，伯侄二人在沉默中捏完了饺子。
大年初一，石一提着准备的拜年礼，去给姑姑、叔婶拜年。依旧是工作和对象两个老套的话题，让石一一刻都不想多待，坐了没一会儿就出来了。
大年初二，石一的姐姐、姐夫和两个外甥过来了。姐姐说话比较含蓄，并没有直接问石一工资多少，有没有对象，但却总能从她的每一句话里，感受到压力。
大年初五，石一参与了十几个发小们的聚会，聚会地点在县城最高档的昌隆饭店。大家都是开自己车来的，其中不乏一些bba之类的豪车，是的，在偏远贫瘠的山村，哪怕只是奥迪a1或者宝马1系这种入门级车，只要带bba标，都可以称之为豪车。唯有石一，是姐夫开车送过来的。会上，小名叫狗子的王东斜叼着烟，一边拽拽袖子露出自己几万块钱的手表，抻抻衣领露出脖子上手指粗的大金链子，一边说自己的奥迪a6l有多破，打算换成一百多万的丰田艾尔法开开，大家都满脸羡慕的看着他，左一个王总，右一个王总的向他敬酒。
狗子的小名是发小们从小叫到大的，当年他是班上最调皮捣蛋的那个。
“这样的聚会早就变了味道以后是不能参加了”。石一在角落里独自坐着，敬了自己几杯闷酒，心里暗暗发誓道。
聚会接近尾声，大家都或驾车、或找代驾各自离去，只剩下石一在饭店门口等着姐夫来接。初三这一天的聚会，虽说见到了很多多年未见面的老朋友，却也给石一造成了不亚于初一初二各种质问的打击，带来了沉重的心理压力。
年初七初八，石一请了两天假，等初八父母忌日，上了坟，才回到城里。
年后的工作量大到896也无法全部完成。石一返工到现在每一天都累成狗，躺在床上的石一心情烦闷，想到工作上压力大，升职无望，前途一片渺茫；生活上一直单身，钱也没攒下，虽不是家徒四壁却远没达到小康；个人价值上，自己一事无成。种种不顺让石一感觉自己很无能，对社会对国家也没任何贡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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