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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天彤鹭会带着老二老三去打猎采果,大女儿和老四则带着羯羽收拾家务,学习一些基本生活常识,剩下时间就是满屯玩耍。只不过,母亲向老大老四姐妹俩下了死命令,绝对不许带羯羽接近东极瀑布,还特意用粗树枝做成隔离栏,隔开断庐与瀑布边缘的山崖。姐妹俩当然知道其中利害,于是也警告弟弟,万不可越过隔离栏。
羯羽这孩子和四个哥哥姐姐性情都大相径庭,他顽皮不羁,有自己的小心思,但碍于母亲的严厉,且自己年龄和四个哥哥姐姐差距很大,只好时常违心地听从他们。可骨子里还是有一颗自由叛逆之心,时常我行我素。
今天正赶上母亲只让大姐和四姐照看自己,表面上答应她们绝不越界,但被好奇心驱使的他,早已打定主意——想对瀑布外的未知世界大胆探究一番。
趁着两个姐姐忙着生火做饭的空隙,羯羽偷偷钻出了隔离栏,绕到悬崖边的石壁后面,这里正对着东极瀑布。磅礴恢弘的瀑布近在咫尺,羯羽被眼前壮观的景象所吸引,忍不住拍起双手大笑起来。随后他捡起一块石子,使劲向瀑布丢去,却因为年纪小没有多大力气,石子连悬崖都没丢出去。
羯羽心有不甘,有些赌气地又捡起一块石子,冲着瀑布向前走了几步,再使劲一扔。石子仍然没有穿过瀑布,只是刚刚丢出悬崖,掉落到瀑布下面。
因为羯羽亲眼看到过母亲把石子丢到瀑布外,石子完全不会下落的怪异现象,所以今天自己想亲手试试。于是他又往悬崖边走近几步,几乎快来到了最边缘,捡起一开始丢到这儿的石子,使出全身力气,往瀑布外狠狠扔去。
没想到他用力过猛,把自己身子带了出去,重心一下子甩到了悬崖外面。羯羽心下一惊,感觉身体腾空,眼看就要坠下悬崖,脑子里登时一片空白。
就在他命悬一线之际,不知从何处突然伸出一只颇有劲道的手,抓住了他的衣领,将他拽回到悬崖上。
当羯羽的身体重新接触到地面时,才后知后觉地想到自己刚才差点就没命了,心砰砰跳个不停,嘴唇也一个劲地打颤。
缓了好半天,他才意识到,是有人出手救下了自己。这让他刚有点获救后的轻松感转瞬即逝,看样子是姐姐及时赶到抓住了我,这下免不了遭一顿臭骂。要是等妈妈回来她再告一状,这顿打恐怕躲不开了。
可奇怪的是,从自己获救到现在,耳边没有传来姐姐的任何指责声,甚至除了瀑布的水声之外,旁边仿佛都不存在有人的迹象。
羯羽定了定神,四下张望了半天,一个人影都不见,就连地上都没有半个脚印,说明根本没有其他人出现在这里。可自己眼看要掉下悬崖的感觉是错不了的,可又是如何被救的呢?
此时的羯羽已经把刚才的好奇心抛到九霄云外,带着满脑子的疑惑,他在悬崖周遭又仔细查看了一番,确实没有任何来人的迹象。这时听见断庐方向四姐高呼着自己的名字,看来两个姐姐已经把饭做熟,妈妈和两个哥哥也快回来了。只得先放下疑惑,装作什么事情都没发生地回到了断庐。
这件事发生后又过了一个多月,雨季来临。
对于地处东极瀑布边的空?谷来说,雨季似乎聊胜于无,可在彤鹭一家来看,雨季算是每年最难熬的一段时间。由于一直不停的雨水,让那种怪鱼一天到晚沉在水底,很难捕捉。飞鸟的粪便也常被雨淋得稀碎,根本无法使用。而树丛中的小动物也躲在洞穴中不出来活动,猎捕更是难上加难。
以往几年,彤鹭总结出经验,在雨季来临之前尽量多捕些怪鱼和小兽,多收集飞鸟的粪便,可勉强应付足有两个多月的雨季。但今年不知怎的,抓获的怪鱼很少,提前猎获的走兽也因为羯羽的顽皮,丢失在山崖之下。彤鹭气得狠狠揍了小儿子一顿,但又于事无补。
就在这时而瓢泼、时而淅沥的两个月雨季中,一家人大部分时间只能以青芮果充饥度日,时常还要忍受没有薪火的湿气折磨。
虽然彤鹭一直在孩子们面前表现得十分乐观,可几个孩子每天都提不起精神,时常还忍不住埋怨小儿子羯羽,有时说的话相当难听。就算羯羽刚刚五岁,还少不更事,但哥哥姐姐们对自己的怨气还是让他在幼小的心灵里深感不安。
那天刚入夜,彤鹭打算让孩子们早点睡,老三羯翘却因为着凉腹泻不止,老四羯翊又有一搭无一搭地埋怨起了羯羽,说要不是他搞破坏,哥哥怎会生病。彤鹭狠狠瞪了她一眼,让羯翊少说两句,给羯翘喂了些草药,让老大翦漫催着大家赶紧睡觉。
羯羽心中非常不是滋味,等到一家人都睡熟后,他悄悄起身,扫视了一眼躺在身边的母亲和哥哥姐姐,紧咬着小嘴唇,头也不回地出了断庐,走进细密不停的雨中。
第二天一家人从睡梦中醒来,发现羯羽不见了踪影。彤鹭以为小儿子又犯了皮劲,一早跑到哪胡闹去了,便叫了翦漫,母女俩在觉忘屯里找了个遍,丝毫没有找到羯羽的踪迹。
清晨细雨初停,空?谷总算迎来久违的晴天。可彤鹭清楚,晴天也就只出现一阵,很快雨又会下来。她赶忙招呼所有人在空?谷里找寻羯羽。
一家五口找遍了整个山谷,仍然一无所获。
眼看乌云再起,翦漫劝说母亲先回断庐。可彤鹭还不甘心,她让大女儿把弟弟妹妹们带回家,自己还要去更远的地方寻找。
这一场雨势如倾盆,几乎能盖过东极瀑布的落水量,简直能让人误以为瀑布水帘延展到整个空?谷中。
彤鹭生生在这大雨之中找了多半天,嗓子都喊哑了,也没找到羯羽的半点踪迹。终于实在精疲力竭,身体又被大雨浇透受寒,再加上急火攻心,眼前一黑便昏倒在空?谷的谷口。
原本就这样倒在雨水中,身体一直被大雨狂浇,再硬朗的体质也受不了,更何况彤鹭只是个上了些许年纪的女流之辈,眼见性命危在旦夕。彤鹭的其他四个孩子在断庐里眼巴巴等着母亲找到弟弟回来,哪里知道母亲已经不省人事?
总算天不绝彤鹭,她被一双大手从满是积水的坑中救起,安顿在谷内某处隐秘的所在。这里不是洞穴,也不是房舍,既没有雨水侵袭,也没有阴寒之气。直到彤鹭幽幽转醒,发觉身体被一股柔和的暖意包裹,被大雨淋透的寒气早已消失到九霄云外。她揉揉眼睛,看了看周遭,四下里一个人也没有,满都是透明彩光石垒成的石圈。所谓的石圈,就是无数彩光石组成一圈一圈的封闭空间,上下、左右、前后遍布都是,让整个空间明亮通透,仿佛世外之境。
彤鹭满心疑惑,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自己怎么来到此地的?又该怎么离开这里回到断庐?
“喂!有人吗?”彤鹭仗着胆子高呼了一声,声音在这个古怪的空间中四处回荡,让人不禁心生悚然。
等了一阵后,回声逐渐消失,然而什么回应都没等到。
彤鹭强挣扎着站起身,脑袋猛地疼了一下,眩晕感让她又趴伏在地上。
“妈妈……”突然一个微弱的声音传进了她的耳中,让她一下子清醒了许多。
是羯羽的声音!
“羯羽?羯羽!是你吗?”彤鹭四下张望,极力想找到声音的来源,但让她无奈的是,声音就如同无根之水、无源之雾,完全无迹可寻。
她打起精神,想把这个巨大空间中的每个角落都搜索一遍,但当往一个方向走时,竟发现根本走不到尽头,眼看着彩光石的石圈边缘就在眼前,可总也触及不到。太奇怪了!
“妈妈!妈妈——”羯羽的声音再次响起。彤鹭这回已有心理准备,集中精神听去,似乎声音不是从前后左右哪个方向传来,而是来自脚下。
她趴伏在地,耳朵紧贴着光滑的地面凝神聆听,确定了声音就从脚下传来。她挥起拳头猛击脚下的彩光石,然后向下面呼喊:“羯羽!羯羽!你在下面吗?回答我!羯羽!羯羽……”
任凭彤鹭再怎么呼唤,眼前的地面上就只有一块晶莹剔透的彩光石,羯羽的声音再也没有出现。
彤鹭心急如焚,又是拳打又是脚踢,拳头上打出了伤,鲜血一个劲地往地上淌。最后彤鹭急得甚至用头撞彩光石,“砰砰砰”地狠劲撞去,额头上撞出了一大块瘀伤,但仍然于事无补。
此时的她早已哭成泪人,嗓子也喊哑了,神情恍惚着微弱地叫着羯羽的名字,很快又晕了过去。
“羯羽啊,你到底在哪?”失去意识前,彤鹭最后呢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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