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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分钟以后，春晓站在软件园d区的一栋办公楼前仰头望上去。办公楼高五层、灰色，顶端挂着红色大字中文名称以及一行灰色英文小字，正是致微科技位于c市的公司总部，
“你好，小姐。”她挺起胸穿过宽阔的大厅，对站在前台后面的年轻同性露出了一个明媚的微笑，“我叫袁春晓，是信息技术大学四年级的学生。这是我的简历。”
前台小姐接过简历看了一眼，又疑惑的看向春晓，“袁小姐，请问您有什么事吗？”
“我听说贵公司正在招聘实习生，所以我来毛遂自荐，希望能够获得一个面试的机会。”
听她说完，前台小姐秀眉微蹙。她歪着头想了想，一手拿起桌上的座机拨了个号码，“您稍等，我帮您问问。”几秒钟后，对方放下电话，露出标准而没有温度的笑容，“抱歉小姐，我们公司的本科实习生招聘已经结束了。”
对于这个结果，春晓早就猜到，也不觉得意外。
“我不会耽误贵公司太长时间的，”她笑着试图说服对方，“我的专业课成绩是班级前10%，而且去年在全国大学生编程竞赛上获了二等奖。我并不是说自己多么优秀，只是希望贵公司能给我一个面试的机会，万一我刚好很合适也说不定呢？而且，我已经在这里了，安排一个面试对贵公司也没有什么损失是不是？”
前台小姐一言不发的听她说完，才维持着刚刚的笑容又重复了一遍，“抱歉小姐，我们公司的本科实习生招聘已经结束了。”
春晓一顿，小脸险些垮下来。
谁能告诉她，为什么眼前明明是个挺漂亮的大活人，却让她感觉自己是在和机器人说话？
“就麻烦你再和你们hr说一下嘛。真的用不了多少时间......”春晓还想做一下最后的努力。
张冉经过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齐耳短发的女孩子此刻正双手扒在前台边缘，留海下的长睫毛忽闪忽闪，一双眼睛却微微弯着，里面的神情充满期待。
“梦薇，发生了什么事？”张冉问。
前台小姐看了春晓一眼，低声说明了情况。
“我是公司hr经理，”张冉走到春晓面前，态度很职业，“袁同学，感谢您对我公司的认可。不过很遗憾您来得晚了些。本科实习的名额已经招满，所以只能以后有机会再联系您了。”
“这样啊，”春晓难掩失望，突然又想到一件事。
“那我能问一下，你们筛选简历的标准是什么吗？我想知道之前为什么没有获得面试机会。”她说。
正在这时，不远处传来了一个男人的声音，“张经理，过来说件事。”
张冉对春晓稍一点头，转身走了过去。两人在靠近落地窗的接待区坐了下来，男人的目光却始终落在春晓身上。
“平台组的赵妍快要休产假了。”他压低了声音，“本来打算安排别人接手她的工作。不过要是能有个实习生顶几个月当然更好。毕竟大家都很忙，交给谁，谁也不愿意接。”
“哦，这样，”张冉回头看了春晓一眼，“那等她毕业以后怎么办？辉哥，你之前可是说研发部门这届不招女生的。”
男人摇头，“是不招女生啊，等她毕业就让她走呗。反正咱们从来没说过所有实习生都能留下来，这有什么问题呢？”
张冉点头，“倒也是。那我安排她明天下午和应届研究生一起参加集体面试吧。如果表现还可以，就先把她录进来。”
春晓离开致微的时候，是费了很大劲才压住唇角不让它上翘的。等出了写字楼，转到一处没有人的角落，她终于还是捂住嘴笑出声来。
谁说面试只能被动等待？她现在主动送货上门了，人家不是就同意让她来参加了吗？不管怎么说，让参加就是有机会。如果她真的拿不到offer，那是她袁春晓技不如人，和不战而败可不一样。
通知的时间是第二天下午三点，春晓打算吃完午饭就从学校出发。没想到临出门的时候，却出了状况——原本淅淅沥沥的小雨突然下大了，而且许久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春晓隔着窗子看着外面密密麻麻的雨雾，想到自己落汤鸡一样走进会议室的场景，不得不决定奢侈一把，叫一辆网约车。
然而，大概因为天气不好，网约车也变得紧俏起来。任凭她在几个app上折腾半天，也只有一辆拼车的司机接了单。
春晓举着伞，吃力的走到学校门口。
斜风细雨中美人撑伞固然是一道风景，然而换了这样的大雨天，除了“狼狈”她再也想不到别的词来形容了。
好在网约车终于来了。
顾不上太多，春晓几步跑过去拉开了车门。可刚一坐进去她就察觉到不对——这个狭小的封闭空间内飘荡着一股浓烈得呛人的酒味。
司机当然是不可能喝酒的，何况这位老兄一直紧皱着眉，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
那么就是......春晓缓慢地转过头，果然，一个男人斜靠在座椅靠背上。
车内光线昏暗，他的大半张脸都隐藏在阴影里，只露出了覆在脸上的一只手。那手骨节均匀，白皙修长，可以称得上十分好看。只是，他染红的耳朵尖和略显沉重的呼吸，没有一处不在证明着，这车里的酒味来自于哪里。
春晓的第一反应是换一辆车，然而她很快就意识到这不现实。忍吧，天将降大任于斯人总是要先给人添点堵的，这不算什么，她安慰自己。再说后座的男人一直很安静，除了车子转弯时会急促的喘两口气，倒是也没有给别人添什么麻烦。
然而，就在她这样想的时候，麻烦终于还是来了——车子正在变道，后座的男人突然发出一声类似要呕吐的声音。
春晓被这声音吓得胆战心惊。司机比她反应更快，在尖锐的刹车声中，方向盘一甩停在了路边。
几乎与此同时，男人推开车门冲了出去。
瓢泼大雨中，春晓看见他几步跑到人行道上的一棵树下，跪在地上吐了起来。雨水落在他身上，他像是要撑不住自己的身体，整个人都剧烈的抽搐着。
“不要管闲事，不要管闲事。”春晓反复告诫自己。
下一秒钟，就在男人眼看着要向一边摔倒的时候，她推开车门撑着伞跑了过去，从后面拉住了他的胳膊。
“你怎么样，能不能站起来？”春晓焦急的问。
男人垂着头，看不到表情，只有略显粗重的呼吸。
“先生......”她正要再问，对方突然反手握住她的手腕，力气之大，吓得春晓几乎本能的想要尖叫出声。
“搭把手，”男人说着，侧头看过来。
也许是因为刚刚吐过，他的脸色有些苍白，一双上挑的丹凤眼泛着水汽，尽管整个人已经淋成了落汤鸡，此刻却仍不显得狼狈，反而透出几分带着痞气的帅。
然而，春晓向来不是个能轻易被美色所动的姑娘。在她眼里，再好看的醉鬼也还是醉鬼，不是吗？
直到扶着男人歪歪扭扭的回到车里，听他用沙哑的声音对司机说，“麻烦把这位小姐的费用也算在我头上”时，春晓才终于对他有了一丝好感——不管怎么样，总算不是个坏人，最起码懂得知恩图报啊。
大概是吐过以后舒服了，男人没有再出什么状况，车子一路顺利的到达了软件园。只不过让春晓没想到的是，这位仁兄和自己走进了同一栋写字楼。
难道他也是来面试的？
这是春晓的第一反应。很快她又自己否定了。谁来面试会喝成这样，那是等着被面试官赶出去吗？而且他看起来应该有二十七八岁了，并不像是应届研究生。
“晏扬。”就在这时，那位曾经接待过自己的前台小姐热情得和男人打招呼，脸上挂着她不曾见过的真挚笑容，“又喝了啊？我说你那些客户怎么回事，中午也不肯放过别人。”
“客户嘛，还不都是这样......”叫晏扬的男人懒洋洋的解释，敷衍的意味倒是挺浓的。
春晓却不得不走上前去，打断两人之间的谈话。“小姐，我来参加集体面试。”她弯起唇角笑着说。
前台美女似乎这时候才看见她，立刻又恢复成了职业化的冰冷笑容，“好的，一楼3号会议室，请进去左转。”
“这脸变得可真够快的，比川剧变脸还厉害。”春晓心里嘀咕着，把自己的伞放在旁边一个放满了伞的架子上，便朝着对方说的地方走了过去。
没走两步，感觉到有一道视线落在自己背后。
她回头，对上晏扬的目光。
男人慢慢勾起唇角，两指并拢从额角划过。
“谢谢你。还有，祝你好运。”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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