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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勋爷出差了。”吃人嘴短的胖子主动告诉她。
人的运气有时候就像多米诺骨牌，如果你能顺利推倒第一张，后面的问题就会迎刃而解，反之也一样。春晓因为没有推倒刘勋，所以直到做学习汇报的那一天，5.0版本还像一个最恪尽职守的拦路虎一样，坚实的挡在她的面前。
对于自己单薄的ppt，春晓其实是有点心虚的。除了4.0版本那为数不多的注释，她这两周的工作看起来的确乏善可陈。
“没事，至少你一直在努力学习和尝试解决问题，”赵妍一手扶腰，边走边安慰她。
两人推开会议室的门，里面已经坐了七八个实习生，于是她们沿着墙边走到会议桌末尾坐下。虽然赵妍和春晓都表现得很低调，但作为公司里为数不多的女程序员，大家的目光很自然的就落到了她们的身上。
“穿蓝色风衣那个就是袁春晓？长得挺漂亮的嘛。”刘以南身边的男生侧过头小声说。
不等刘以南开口，另一个男生就拢着嘴接话，“听说是信大的。在那种纯计算机类院校，这样的女生我猜不是校花至少也是个院花了。”
“信大？”旁边听到这话的人指了指刘以南，“以南也是信大的。”
“那你认不认识她？”最先说话的男生来了兴趣，干脆把椅子拖过去挨着刘以南，压低了声音小声问，“她有没有男朋友？”
刘以南抿起唇角，一瞬间后又很快笑了，“春晓是我同班同学。至于男朋友嘛，你觉得呢？”
“这还用问？”
“就是，想什么呢？你当他们学校男生都是死人吗？”
众人七嘴八舌。
虽然隔了一段距离，可会议室就这么大，这些话还是清晰的传进了袁春晓的耳朵里。
“你挺受欢迎嘛。”赵妍开玩笑。
“那有什么用？”春晓哀叹，“网上还说女程序员福利特别多，遇到问题只要撒撒娇，就会有大把的男程序员冲上来帮忙呢。可实际上，妍姐，你享受过这种待遇吗？”
赵妍噗嗤笑了，赶紧抬手挡住。
“也许从我们做程序员的第一天起，他们就不再把我们当成女人对待了？”她说。
正聊着，会议室的门再次被推开。各组主管和实习生的导师们跟在辉哥身后走了进来。
“开始吧，数据库组先来。”辉哥坐下后，随手指了指刘以南。
刘以南看向春晓，春晓弯起唇角，给了他一个鼓励的微笑。后来春晓才发现，他根本不用担心刘以南，需要担心的，恰恰是她自己。
排在最后的她，用了不到5分钟就讲完了ppt。在屏幕上出现“thanks”之后的一瞬，春晓明显的察觉到，周围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沉默中。
“完了？”等了两秒，辉哥问。
春晓点头，桌面下的手悄悄握紧了。
“两周就加了64条注释，顺手改了一点文档？”一个看不出是九零后还是八零后的男人皱起了眉头，“这进度......”
他转头看看左右，“你们觉得呢？”
“肯定不行啊。”
“4.0已经是代码量比较少的版本，照这个速度，等维护到现在的8.0，赵妍孩子估计都会打酱油了。”
“幸亏没分到我们组。开发任务本来就紧，再来一个拖后腿的，到时候就不知道是帮忙还是添乱了。”
有人先开了口后，导师们就都不客气了起来。
春晓从小到大都是好学生，从来没有当着这么多人被毫不留情的批评过，一时间只觉得面红耳赤，恨不得立刻找个黑暗的角落把自己藏起来。
偏偏现在会议室里一片光明，而夺门而出似乎也不合适。
她咬着唇深吸了一口气，鼓起勇气抬眼去看说话的那些人。却没有一个人看向她。他们明明在评价自己，却个个一副就事论事的样子，就连刘以南都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春晓要先熟悉流程，而且文档改动也需要和其他同事沟通确认，”等大家说完，赵妍推了推眼镜，“虽然输出确实不算多，但我个人认为，学习和提升方面还是有的。”
“所有实习生都要看文档、熟悉流程，大家的起点是一样的。而且不管有什么客观理由，最后都要拿结果来说话。”有人质疑。
“到底是女生，加不了班，其实完成这些也不算少了。”另一人说。
不知道是谁笑了，“加不了班还做什么程序员啊？”
“哎哎哎，就事论事吧，这还有一个女程序员呢。”见他们越说越过分，赵妍敲了敲桌子，脸上的笑渐渐淡了。
“其实这几天春晓已经在看5.0版本了，只是5.0改动非常大，而且核心代码几乎没有几条注释，补充起来非常困难，所以才没有输出。我觉得这也不能怪她，勋爷当年写的代码，我反正看不懂，难道在座的男士们都能看懂？”
这话一出口，对面没了声音。
“行了，学习进度也不能完全看输出。”最后辉哥摆了摆手，看了一眼春晓之后转向赵妍，“不过你也不要替她找借口。就算有再多理由，也不能代替一个好的结果。咱们得先能正视自己的问题，这样才能有针对性的去改进。”
“既然有的实习生已经开始输出有效代码，也有的用脚本语言做了小工具，那相比起来袁春晓肯定是落后了。所以接下来我希望你们两人都把精力放在读代码上，赵妍，你要帮助她提高阅读速度。下次汇报，我会重点检查。”
“好的，”赵妍应了声，春晓却一直低着头。
等所有人都走出会议室，她才扔下一句，“妍姐，我先去个卫生间。”转身跑了出去。
一楼的卫生间干湿分离，颇有设计感。走进去正中间是两片对称的花瓣形状的洗手台，顺着花瓣的边缘再往里走才是左右两侧分开的男女隔间。
宴扬从隔间里走出来，刚把手伸到水龙头下面，就听见对面隐约有声音。他微微侧头，透过镜子中间的镂空，看到那边洗手台前站了一个女孩子。
女孩子眼角鼻尖都有些红，一贯带笑的唇角也委屈的垂着，看起来像是下一秒钟就要哭出来的样子。可她就那么站着，眼睛盯着镜子，缓慢却又执着的调整着自己的表情，最终高高的扬起唇角。
她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笑了笑，又笑了笑。
然后女孩子曲起胳膊，晃了晃粉白的拳头，轻而坚定的说，“没关系的，袁春晓。你是一个坚强的小孩，加油！”
似乎为了证明这一点，她重重的点了一下头，转身朝门口走去。那用力挺直后背的样子，竟有点像刚刚舔舐完伤口准备再次迎战的小兽。
宴扬微微摇了摇头，却忍不住低笑出声。
想起父母看向大哥时候那种自豪，等转到自己身上时全变成了嫌弃，他学着袁春晓的样子挥了挥拳头，“宴扬，你也是个坚强的小孩，走自己的路，让别人嫌弃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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