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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酿酒专业不是挺有意思的吗？你为什么要转？”填完表等着何禹来领人的时候，春晓小声问其中一个穿着帽衫的男孩子。
“工作不好找呗。”他撇嘴。
“那你当初还学？”另一个男孩子接话。
“年少无知呀！看电视里那些人端着红酒抿一口，然后说一句1864年的拉菲，以为酿酒这个活儿多高级呢。”帽衫儿忍不住提高了声音，“结果毕业了一看，我去，别说酒品研发和检验了，进酒厂当工人的机会都不多！”
几个人都笑了起来。
这时何禹推开门，对着几个新白菜拍了拍手，“都跟我走吧，我安排老员工带你们。不过咱先说好了，项目挺急的，今天熟悉情况，明天就要和别人一样排任务。明白了吗？”
春晓立刻点头，其他两人也跟着点，只是脸色看起来有些担忧。
不同于致微的每个开发组一间办公室，何禹带他们去的是一个相当大的开放办公区。春晓大致估计了一下，在里面办公的足有一百多人。
“小辉，这个你带一下。”何禹叫住一个人，把帽衫儿交给了他。然后又找了个人，带走了另外那个男生。最后跟在他身后的新员工就只剩下春晓一个了。
“我看看......”何禹环顾四周，然后对远处的一个看不出年龄、满脸青春痘的男人招手，“林子，过来一下。”
“这是袁春晓，今天入职，你来带。”
“我？”林子上下打量了一下春晓，背过身去跟何禹耳语，“禹哥，我这儿挺忙的，要不你还是让别人带吧。”
“带美女还不愿意，你真是凭本事单身！要不是我这几天项目上的事多，我都想自己带。”何禹半开玩笑，然后又劝他，“也不用花多少时间，她不清楚的，你给解答一下就行。”
“那好吧。”林子回答得很是勉强。
等何禹走了，林子就扔给了春晓一些技术文档和开发流程让她自己看。春晓是个好学生，人家让看文档，她就认认真真看。不止这样，她还小心的把自己不理解的地方一一记了下来。
这也是她在致微养成的习惯，可即使这样努力的去学，还是被扫地出门了，想想真是心酸。
文档不算太多，快下班的时候春晓已经看完了，于是就拿着自己记的小本本去找林子。
林子没在工位上，旁边的人说他去阳台上抽烟了。春晓顺着别人指的方向过去，正看见声称自己“挺忙的，没时间带人”的那位坐在遮阳伞下面，边抽烟边刷某短视频网站，甚至连鞋都脱了，两只脚放在旁边的椅子上，别提多惬意了。
她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走了过去。
“林哥，”春晓笑得眉眼弯弯，抬手用拇指和食指比了一小段距离，“我能不能请教您两个小问题？”
林子被打扰，显然有些不高兴。他又刷了一条视频才放下手机，下巴一抬“说。”
“听禹哥说明天我们就要排任务了，我刚刚看研发流程有个地方不理解。”虽然林子没让她坐，春晓还是自己拖过旁边的椅子坐在了他对面，“流程图上没有详细设计这个环节，那咱们公司平时是分配给谁的功能，就由谁自己设计，自己编码吗？”
“那要不然呢？别人都给你设计好，你就只负责ctrlc加ctrlv？”林子说着，上下打量了她一圈，那眼神里的含义明明白白，就差直接说她啥也不懂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春晓赶紧解释，“我之前实习的公司，研发分工是比较细的。技术级别高的师兄才能做概要设计，然后详细设计和核心模块的开发一般是由中级工程师负责，新人只能在导师的带领下做一些编码工作......”
“那你是觉得咱们公司的流程有问题？”林子一边抠自己下巴上一颗巨大饱满的青春痘，一边语气不善的反问。
然后不等春晓说话，他就穿上鞋站了起来。
“自己不会做详细设计就大大方方的承认，拿流程说什么事儿？”林子像是和那颗青春痘杠上了，改成用两根食指使劲儿挤，看得春晓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她有心想提醒对方三角区的痘痘不要随便动，那人的话却越说越难听，“公司现在招人水准也真是越来越低了。也不知道那些hr是为了省钱还是找不到有经验的，净招一些刚出来的，这项目还怎么做？”
“不是不会做，我在学校的时候......”尽管心里不舒服，春晓觉得还是有必要解释清楚。她不笨，明白如果刚一来就让别人看低，那以后分给自己的肯定就是些边边角角的任务了。外包公司的项目本来相对产品型公司技术难度就会小一些，再做不了核心功能，那还谈什么曲线救国？大概只会在打杂的路上越走越远了。
“在聊什么？”她话还没说完，身边突然出现了一个声音。
春晓一回头，正好看见何禹唇边的那个酒窝。作为一个程序员中的颜控，她承认，这酒窝长在何禹脸上，还挺锦上添花的。
“没什么事。禹哥，我那还在debug，先忙去了。”
林子本来就不耐烦，这会何禹来了，他索性扔下这句话抬脚就走了。
算了，春晓心里叹气，有的人一旦给你贴上了标签，根本不会听你说什么，就算解释，也只会被当成狡辩。
“你也别怪林子说话难听，”何禹在林子那张椅子上坐了下来，“现在项目上人手不够，大家难免都希望能来个熟手。”
怕对方尴尬，他又补充，“不过你的代码能力我觉得还是相当不错的。而且科班出身的基础要好些，所以就算没做过，学习起来应该也会很快。”
真是个善解人意的好上司，春晓忍不住露出笑容。
“只是，”何禹话锋一转，“你也要明白，每一件事都有它的两面性。比如你之前实习的致微，作为产品型公司它的流程分工可能对保障软件质量更有好处。”
“但要说到个人能力提升，我反而倾向于我们当前的研发流程。毕竟你要做详细设计，你就要掌握设计模式和数据结构，这就迫使你不得不去学习。可能眼前的压力大了点，但长远来看，这绝对是一件好事。”
“嗯嗯，我明白。”想不到何禹会这样耐心的向自己解释，春晓一时有些感动。
她这是遇到贵人了，还是遇到贵人了呢？
“那么，之后我有什么不清楚的，可不可以直接问你呢？”趁着对方好说话，春晓决定再提个要求。
人与人之间可能真的存在天生气场不和这回事，她已经看明白了，指望着林子教自己东西，那就是做梦。
何禹一怔。
他往林子出去的方向看了一眼，半是无奈的笑了笑，“也行，不过我有时候挺忙的......”
“我不会总打扰你的，”春晓赶紧竖起三根手指，“我保证。”
何禹又笑了。
“行，明天分一个小功能给你，你先画流程图。”他站起来，“下班了，早点回去，”顿了顿又说，“以后加班的日子还多着呢。”
开始春晓以为这句话只是形容一下，后来才知道，原来是叙述。
自从第二天被分配了任务，春晓就开始周二周四固定加班，周一周三随机加班，周五看情况加班，周六运气不好也要加班。
三个多月下来，她竟然没休过几个完整的周末，也因为这一点，妈妈和以南都隔三差五就要在她耳边念叨几句
“原本觉得你这待遇不错，一毕业就能拿10k，”就连余贝贝也摇着头说，“现在看来，核算到小时工资，你还不如我家钟点工赚得多呢。”
这话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春晓想了半天，好歹找到一句话反驳她。
“我们领导可好了。昨天招聘新员工，领导直接让我做的技术面试。来公司半年的同事都没做过面试呢，我才来三个月就有机会，所以我觉得他还是挺重视我的。”
对于这话，余贝贝嗤之以鼻。
这年头，多干活还乐颠颠的，也就她家这傻丫头了吧。
不过两人说完没几天，春晓还真就被何禹推到了老板杜总面前。
“你说的就是她？”杜总打量着春晓粉嫩中还带点婴儿肥的脸，差点直接问，“一个黄毛丫头，她能行吗？”
“项目是很普通的官网开发，从技术上看复杂度不高，而且春晓虽然是做后端的，但在学校时候写过前端，所以从目前团队的人员情况看，她应该是比较合适的。”何禹说。
杜总又看了春晓一眼，继而问，“林子他们都忙什么呢？”
“还是那个项目。客户的需求反复变动，他们一直在跟着改，已经连续加班好几周了。”
春晓听到这明白了。
原来是接了个新项目，其他人都抽不出来，只能矮子里面拔高个的，而自己就是那个高个的。
不管怎么样这是机会，必须争取呀。
于是春晓赶紧露出一个自认为信心满满又充满斗志的笑容。“杜总，我在学校的时候负责过团委官网开发，也给几个社团做过网页，如果公司信任我，我一定会圆满完成任务。”
也许是已经多年没有听见过有人这样表态了，杜总一怔，接着两个男人都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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