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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调查结束时，调查组用“没事了”这几个字，简单地告诉了殷勤调查的结果。但当这个年轻人迎上陶意章的目光时，心里的疑惑，还是让他不由得询问道：“谁？谁造成了这次猎枭事故。”
此时，岳临正在北京配合更高一级调查组的取证，陶意章虽然也隐约感觉到事情的真相是什么，但在正是的文件没有发布之前，任何的猜测都是无效的，也是无义的。
所以，没有正面回答殷勤的回答，陶意章直接结束了这个话题：“谁造成这个事故，岳临会给我们一个满意的答复的。”
但殷勤却不肯善罢甘休。
在他看来，猎枭这次出事自己是受了些委屈，但和委屈比起来，更让他心里感到气愤的，是他一直以为是净土的试飞院竟然也藏污纳垢。
“满意的答复？师傅，这次如果不是岳临到北京争取，恐怕，我连翻身的机会都没有。现在，好不容易出来了，我当然要搞清楚是谁在背后搞鬼，不然，以后又遇到这种事，我还怎么在试飞院待下去？”
陶意章见殷勤不肯罢休，索性放弃了避开的念头，看着殷勤，一改平日的温和，神色严厉地反问：“那你倒是说说，为什么试飞院这么大，别人没遇上这种事，就偏你遇上了？”
殷勤想都没想，张口就答：“还不是因为我没有靠山，好欺负。”
陶意章却反问：“没有靠山就要被欺负？那戴俊呢，他是不是也和你一样没有靠山，他怎么没有被欺负？”
殷勤本还在躲在自己的道理里不肯出来，被陶意章这么一问，他原先的理直气壮一下没了继续下去的理由。
很长一段时间，殷勤都不愿意承认自己的莽撞是导致这次事故的原因，毕竟，如果不是他坚持要将发动机的项目进行到底，傅国韬也不会冒险带着他利用旧厂房开展试验，“猎枭”事故也不会发生。
但转过念头，想到当初约自己到旧厂房谈发动机项目的是傅国韬，所以，殷勤存着一丝侥幸心理，觉得发动机启动的事情真的不对，那也不是他这个小罗罗起的头。
但现在，陶意章没有留任何情面，大有将话说透的意思，殷勤心理的那丝侥幸，又怎么留存的下去。
“知道为什么傅国韬要帮你么？
他一个试飞大队的领导，再过几年就能平稳着陆，退居二线，对他来说，‘猎枭’的发动机能不能国产，根本不重要，因为就算你的项目真的完成了，他也捞不到半点好处，毕竟年岁摆在那里，退休了，工作上的荣誉就和他半点关系都没有了。
但看到你为了发动机的项目倾尽全力，他不想你失望，更不想你因为冲动毁了前程，所以，为了保护你，傅国韬抗下了所有责任，甚至以自己的政治前途做担保，向院里要来旧厂房，至院里的管理规定于不顾，自己回复了审计组的邮件，带着你做起了试验。”
殷勤虽然知道“猎枭”发动机试验往下进行的机会是傅国韬向试飞院争取来的，但他却从不知道傅国韬竟为了自己赌上了政治前途，更不知道傅国韬口中“代”院领导回复审计组邮件的事情根本就是子虚乌有。
听到这番话，殷勤禁不住颤了颤。但和吃惊相比，一种更强大的情绪在他的心里萦绕。
“我和傅队的关系虽然好了一些，但和你比起来，根本不算铁。他这么帮我，到底为什么？”
陶意章叹了一口气：“为什么？答案就在这个本子里，你自己看吧。”
殷勤蹙眉，顺手接过陶意章的递过来的本子，认真端详起来。
一开始，殷勤以为这份笔记是揭开“猎枭”事故的关键，但当他真的翻开陶意章递过来的陈旧本子时，手指还是被上面的事故分析图震撼到了。
计算机普及的今天，战机的绘制图纸和事故分析报告都是以打印的方式存在，但这个本子上的一笔一划却全是用钢笔绘制而成，哪怕是精确度要求极高的发动机结构图，也全都是手绘。
殷勤知道，这肯定是傅国韬的宝贝，不然他不会珍藏这么多年。但奇怪的是，这个本子怎么会在陶意章手里？
毕竟，分析战机故障是试飞大队的分内事，即便傅国韬想找人托付，也必定会找试飞大队或者设计室的小年轻们，而不是眼前这个只负责维修战机的老技师。
疑惑的神采从眼中流出，殷勤不解地问：“师傅，这本子，怎么会在你手里？”
陶意章明白殷勤的心思，道了声：“老傅给我的”，然后指了指殷勤手里的本子，继续道：“看看扉页。”
殷勤微微偏过头，听话地翻开扉页，却见上头写的名字并非“傅国韬”三个字，而是飘逸洒脱的两个字“殷切。”
立世三十年，殷勤虽然多次想过改掉自己的姓氏，但父亲的名字却已然镌刻在他的心里。
“殷，切？！傅队这个本子，是我父亲的？
师傅，你认识我父亲？
不但你，傅队，也认识我父亲，对不对？”
陶意章知道殷勤是个聪明人，所以，递给他本子的时候，他就知道殷勤会对他们三人的关系有所猜测。
如今，一连三个疑问抛过来，陶意章又怎么可能回避。
“还记得我和你说过，当年我和傅国韬前往俄罗斯参加试飞大赛时，带领我们的老队长就姓殷么？”
殷勤猛地想起这段维修时与陶意章说起的玩笑话，一瞬间，疑惑重重的心豁然开朗。
难怪那天说完这番话，陶意章告诉他，要不忘前人，砥砺前行。
难怪陶意章与傅国韬要费尽心思争取名额送他这个维修班的人出国参加试飞大赛，回国后有联手将他送到试飞大队。
难怪傅国韬带他去旧厂房之前，先带他到老队长曾经的房间里叙旧。
难怪在自己说出替老队长吃下傅国韬老家的煎饼果子是，傅国韬会露出难得的笑颜。
先前，殷勤觉察出奇怪时，总以为是自己想太多，现在回想起来，他才知道，原来蛛丝马迹一直在身边出没，只是他太过粗心，忽略了一重又一重的巧合罢了。
见殷勤错愕地站在原地，陶意章自然知道徒弟明白了一切。只是，真相揭开仅仅是开始，如何完成身上肩负的使命，才是这次“大难不死”之后，应该考虑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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