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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啊,好啊,所有的一切都结束了,都结束了。”楚拾穆轻轻一笑,浑浊的眼里黯淡无光。他转过身,晃悠悠地走着。
夜风将他宽大的衣袍吹得鼓囊了起来。
李生这才惊觉,在这如此短的时间里,楚拾穆怎么一下子瘦了这么多。
直到第二天天亮的时候,战乱才真正的结束了。遍地都是尸体跟血液,把清理这些的人忙得脚不沾地。
大桶大桶的水抬过来,然后一桶桶倒下去,水冲散了地上沉积的血液,有不少宫人正拿着刷子死命地刷着地面。
整个宫内的人都在忙碌着,步履匆匆,脚下轻快,眉眼间却浮现着明显的笑意。
现在战事结束了,不用担心生死问题。
就在宫内加快重整修复的时候,相较于外面的喜气洋洋,这里则显得暗晦,仿若乌云密布,没有半点阳光洒落下来,整日都是阴暗暗的。
楚胤熙已经守了萧清婉一天两夜了,他寸步不离地守着她。只有在太医过来为她把脉的时候,他才会松开她的手,其余时间则是一直紧握着她的手不肯撒手。
墨戚来看过好几次,怎么劝都劝不住他,最后无奈,只能眼不看为净。
太医收回把完脉的手,面色凝重地起身,当看到楚胤熙期盼紧张的眼神后,他甚是无奈地叹了口气,“太子,太子妃伤势严重,再加上那剑身上又涂抹了剧毒,更重要的是,伤口的位置距离心脏部位很近。老臣实在是无能为力啊!”
楚胤熙浑身一震,全身就像被抽干了力气一般,布满红血丝的双眼微微阖上,他恍恍惚惚地转过身,跌坐在了床边,然后双手执起萧清婉的手紧紧握着。
萧清婉紧闭着双眼,面颊毫无血色,比之前更加得白了,白得很通透。
太医临走之前,拿出毕生的勇气跟胆量说:“太子,太子妃现在生命垂危,或许一辈子都不会再醒过来了,还望你能早日想开些。”
背对着他的楚胤熙没有回答,只默默地保持原先的动作没有丝毫的变化。
直到太医离开了之后,殿内才响起了低沉嘶哑的声音,“婉儿,我知道你听得到的,我一定会治好你,让你重新睁开眼睛看我。我会一直陪伴在你身边,你千万不要害怕,我等着你回来。”
又过了好几日,宫内已经恢复得跟以往一样了。楚胤熙今日破天荒地梳洗一番后,穿上新衣服出门了。
楚拾穆惊讶地看着楚胤熙,因为他没想到,楚胤熙居然会愿意出门。
要知道,自从太医诊断了萧清婉,说她活不了多长时间后,楚胤熙就一直陪在萧清婉的身边,不吃不喝。
楚胤熙的外表憔悴不已,出来之前还把下巴上的胡须都剃了个干净,此时的他虽然看起来精神状态有些不好,但那双凌厉的双眼却比以往更加的明亮。
楚胤熙舔了舔干燥的唇瓣,一字一句道:“父皇,儿臣今日是来辞别的,待儿臣安顿好宫内的琐事,就打算带着婉儿去宫外四处寻医问药。”
楚拾穆瞪圆了眼睛,本来想说些什么的,可他看到楚胤熙的现状之后,想说的话又咽了回去,最后只说:“你且安心地去,朕的身体还算硬朗,等朕身体不行了的时候,你可一定要回来。”
“父皇!”楚胤熙嗫喏着,双眼逐渐变红。
楚拾穆摆了摆手,故意丢给他一个嫌弃的眼神。
“去吧,早日去,早日回。等到回来之时,朕希望看到你是笑着回来的。”
楚胤熙安顿好皇宫内的琐事之后,就带着萧清婉一同出了宫,他提前准备好了马车,其内里宽大舒适,就像一张床一样,铺着柔软暖和的皮毛毯子。
萧清婉平日里就躺在上面,楚胤熙则是陪伴在她身边,跟她说话,就好像她是清醒着的一样。
一个多月之后,他们已经将延安国走了个大半。楚胤熙找了无数名医给萧清婉看病,他们最后都只是摇头或者连连摆手。
楚胤熙并没有因此而心灰意冷,反而是笑着安慰萧清婉。
“现在我才发现有些所谓的名医不过就是名副其实,就是个空壳子,连你这么点儿的小病都治不好,还当什么名医。”
又过了半月,他们将延安国的每个地方都走遍了。这日,他们刚好到达了与北寒国交界的县城。
客栈里,楚胤熙拿着拧干的湿手帕替萧清婉擦拭着身子。
“婉儿,我们现在离北寒国很近了。你不是说世子给了你一块玉佩,并且还邀请你去北寒国游玩吗?我记得你之前还跟我说过,北寒国有一个景点你很想去,不如明日我们就启程去北寒国好不好?嗯,我知道你现在很开心,我也是。”
几日后,北寒国。
当君亦凌看到自己送给萧清婉的那个玉佩被他的下人送来时,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萧清婉来找他了!
“她在哪儿,她现在在哪儿?”君亦凌喜不胜收地摇晃着下人的肩膀。
下人有些惶恐地回答,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君亦凌的反应如此激动。
“世子,拿这个玉佩给我的是个陌生男子,此刻就在府外。”
听下人也解释不清,君亦凌干脆自己跑出去看。
出去后,他就看到一抹瘦高的背影,看着很是眼熟。
他有些不可思议地喊了一句,“太子?”
楚胤熙转过身,淡笑着回望他。
君亦凌看清楚胤熙现在的面貌后大惊,这还是他之前认识的那个太子吗?
眼前之人的确是跟楚胤熙长相酷似,只是楚胤熙可没有眼前之人这么瘦,那脸上的下巴尖得都可以戳人了,还有那嘴上蓄起的短胡须,更重要的是,他的眼神里怎么那么悲伤沧桑。
他走了过去,瞪大眼睛,仔仔细细地看着,“真的是你啊,你怎么变成……”这副鬼样子了。
君亦凌好奇不已地吞了口口水。
楚胤熙淡淡道:“途经此地,我想带她来看看。你近来可还好?”
“我?挺好的,君墨祯那厮前不久因为犯了错被关禁闭呢,一时半会也出不来。近来正好清闲了不少,你们来得可真巧,我真是高兴,没想到你们真的来北寒国找我玩了。明日,我就带着你们玩遍整个北寒国。哈哈。”
君亦凌爽朗开怀地笑了起来,一手搭在楚胤熙的肩膀上,很是随性。
“咦,怎么不见你的太子妃?哦,马车,是在马车里是吧?一路舟车劳顿,她想必也是累了,我这就让人去收拾上好的房间给你们住。”君亦凌打量了马车几眼,也没多想,转身就进府,让人收拾客房。
楚胤熙这时上了马车,先是给萧清婉围上了一条毛毯,然后才将她抱了出来。
君亦凌正好吩咐完,折身出来,他看到昏迷不醒的萧清婉,以为她这是睡着了。
“看来她真的是很累了,睡得这么沉,咱们先进去吧,很快就能收拾好了。”
“世子。”楚胤熙突然开口,脚步停顿住了。
君亦凌侧身去看他,才发现他的眼眶已经变红了,而眼中也聚起了朦胧的水花。
他察觉到了楚胤熙的不对劲,急忙问:“从刚开始我就觉得你怪怪的,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房间内,楚胤熙将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了君亦凌。
君亦凌听后,恍然大悟之余,很是担忧,“所以你已经带着她走遍了整个延安国,但还是没有找到办法能救她?”
楚胤熙双目无神地盯着虚空,“是啊,我们到北寒国也已经有好几日了。”
“你别急,我一定会找北寒国最好的名医来。”
君亦凌说到做多,日日有不少的名医上门来为萧清婉把脉,但人人都是摇头晃脑地离去。
君亦凌看着楚胤熙日日夜夜地守在床榻边照顾着萧清婉,他不禁心生羡慕。
也正因此,他从而得知自己对萧清婉的喜欢,根本比不上楚胤熙的一星半点。楚胤熙对萧清婉的深情与痴情,这世上再无人能比。
他也因此而真正地想开了,决定彻底放下对萧清婉的爱慕之情,然后找到一个真正与他互相爱慕,可以陪伴他终生的人。
楚胤熙和君亦凌带着萧清婉将北寒国都游玩了个遍,每每到一个地方,他们都会跟她解说眼前看到的风景是怎样的,跟其他地方有什么不一样。
时间稍纵即逝,转眼间已经到了楚胤熙离开延安国的第三个月了。
这日,楚胤熙下了马车在街上买东西,他刚刚恰好从车窗外看到一个漂亮的发簪,他觉得萧清婉佩戴后一定十分好看。
马车内,昏迷中的萧清婉慢慢睁开眼睛,脑子里的记忆如潮水般袭来,她的手抚摸上了医疗包。
当楚胤熙进入马车,看到里面的景象后,手中的发簪险些掉落下去。
一年之后,腹部微微隆起的萧清婉和楚胤熙看着彼此,相视而笑。
六年后,楚胤熙身着明黄龙袍与凤冠霞帔的萧清婉,共坐于宝座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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