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梧桐镇比她上次来的时候,热闹了许多。
原本寂静缥缈的古镇一下子变得热闹起来,路边都摆满了摊子:有的卖全国各地都一样的从义务小商品批发市场批来的廉价小饰品;有的卖五颜六色比孔雀还要花枝招展的“真丝丝巾”,十元一条;还有卖一些明显是论斤称的积压玩具,包装都是脏兮兮擦都没擦就摆上台面;更多的是小吃,炸鸡柳臭豆腐鸡蛋糕还有各种颜色鲜艳兑了不知道多少色素和添加剂的“纯天然”果汁。
越是贫穷的地方,越是不放过一切能够赚钱的机会,这才多长时间,梧桐镇商业化的步伐快得令人出乎意料。
这一路熙熙攘攘,地上都是各种包装袋和纸巾,举着自拍杠或自拍或直播的年轻女孩们就从上面踩过,看都没有多看一眼。
简欢微微皱起了眉,跟着陈明非往奚辞家的方向走。
这一路不停有人吆喝着兜售货物,简欢再次拒绝了一个卖花的孩子后,终于想起这一路的怪异从何而来:这路上做生意的,除了老人还有孩子,有的可能才十来岁,有的大一些,十四五岁的年纪,卖着自家做的小吃或者扎成束的野花。
这天不是周末,现在还是上课时间,这些孩子为什么在这里卖东西。
简欢原本想问清楚,但那些孩子精得很,见简欢不买东西,嬉笑着一哄而散。
简欢只能作罢。
奚辞家住在梧桐镇政府后的家属楼,迄今已有二十多年楼龄,是个古色古香的小院子,门口种了两棵很大的梧桐树,奇怪的是,两棵树都是歪的,一棵往左一棵往右,形成了一个奇异的拱门。
见简欢不停打量,陈明非说:“将近二十年前有一次大地震不知道你有没有印象,这两棵树那时候还没这么大,给地震震倒了,后来忙着灾后重建,谁也没有顾得上它们,结果它们就长成了两棵歪脖子树,因为造型有趣,也是个纪念,也就被留到现在。”
那场地震简欢记得,震中因为不在西余,且当时西余市基本都住上了楼房,对钢筋混泥土结构楼房影响不大,但据新闻报道,给枫县带来的影响却不小,塌了不少土盖的房子,还有人意外身亡,她记得学校还组织了捐款活动。
陈明非指着不远处的学校:“我们当时在上课,地震来的时候,我还不知道,只感觉到头顶不停有灰掉下来,掉了我一脸,然后就听到有人喊,地震了。我吓傻了,而阿辞就拉着我跑,我跑不动了,他就拖着,硬是将我拖到了外边。还有奚校长,我们学校当时就只有四十多个学生,他当时一个人救出了三十一个孩子,他的腿就是在那个时候受伤的,给房梁砸伤的。阿辞看到后要冲进去,奚校长却喊着让他去清点人数,别管他,学生们来上学,不能少一个人,否则这学校以后就办不成了。我记得,阿辞当时咬着牙,一句话也没说,点点头就去清人数。好在,没有余震,奚校长很快就被揪出来,但他的腿落下了一点毛病,现在走路有些不方便。”
“我和你说这些,是想告诉你,阿辞真的是特别特别好的人。我带你来,是希望你能够治愈他,而不是伤害他。”
他和简欢说这话的时候,并没有看她,微微垂了眼,说完也不理会简欢的反应,抬脚边走。
巧的是,他们才进宿舍楼的大门,就看见了奚辞。
两人已有好些天没见。
简欢第一次看见这样的奚辞。
他穿着穿白色的针织衫与黑裤子,明明是大街上随处可见的穿搭,在他身上却显得那么不一样,衬托出他面如冠玉,衬托出他身姿挺拔。
简欢本意是找到奚辞,可一见这人,这又纯又欲的气息扑面而来,她一下子就忘记了自己是为何而来。
只觉得这人好看得有些过分,恨不得让人想要带回家,藏起来。
奚辞走得匆忙,却也被杵在门口的两人挡住了脚步,一抬头,愣了一下。
但他只是看了一眼简欢,目光几乎都未曾在她身上着落,就转头面向陈明非:“你怎么回来了?”
陈明非原先还在担心奚辞,这会儿看到他完好地站着,终于放下了悬着的心,又开始恢复了满嘴跑火车的本性:“这不是出于我本心,我是被押解上车,我所做的一切都是被逼迫。”
但他说啥,这两人明显谁都不在意。
他若是还看不出他们之间的暗涌那就是瞎子了。
奚辞好好的,至少脸色比他这个连加好几天班的人要好不少,他便丢下了简欢,直接往自己家的方向走:“我回家了,你们谁回西余的时候喊我一声,我到时候和你们一起回去呀!我现在忽然回去,也不知道会不会吓到我妈……”
陈明非絮絮叨叨地走远了,而奚辞与简欢还在原地。
奚辞知道她在看他。
她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毫不避讳。
他还有事,他应该走的,可简欢就站在路中央,虽然路很宽,可这么一个人站在这里,还是难以忽略,何况,她本就不属于这儿,与这所有的一切格格不入。
奚辞默不作声地站着,他正在直接走人还是和她说话之间犹豫不决,简欢已经抢在他面前开口了。
她叫他:“阿辞。”
简欢很少用这样的语气说话,她向来直来直去,带着飒爽,这样婉转的惆怅的声音对他来说是陌生的。
奚辞身体一僵,下意识地站直了身体,心口一窒。
他不想听她说话,因为他总会忍不住地被蛊惑,忍不住去相信她所说的一切。
可是,他还是忍不住去听,想听见她的声音,想听见她说话,随便什么都好,即便是辩解和谎言。
可是,简欢没有再说下去。
因为她抱住了他。
她生涩地抱住了他僵硬的身体。
“我有很多的话想和你说,道歉的,解释的,很多很多的,可是见到你,我却说不出了,因为那些话好像也没有意义了。因为事情已经发生,说什么都无法挽回了。我现在想和你说的是,我喜欢你,不知道从何时开始,也不知何时会结束。这个拥抱,我想做很久了,你说我自私也好,耍流氓也罢,我还是想做,不想以后后悔。”
说完这些话,她便放开了他,再一次站直了身体,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奚辞感觉到她的体温从自己的身体离开,松了一口气,可又感觉空落落的。
他终于回头看了一眼简欢。
直到这一刻,他才发现,自己是喜欢她的。
因为喜欢,所以被她牵动心绪。
因为喜欢,所以她的别有用心令他痛苦。
因为喜欢,所以……舍不得将她推开。
反观简欢,千里迢迢赶来,发表了一番“豪言壮志”后便轻飘飘抽身离开,这种感觉对奚辞来说十分不美好。
明明是她先靠近,她还要先离开。
简欢被奚辞幽怨的目光看得发慌,她想,难道自己的计划出现了意外?
她在看到奚辞的那一刻,已经迅速地制定好计划——他素来温和又心软,自己走怀柔路线一定可以成功。她抱住他那一刻,是情不自禁的,可是很快便回过神来,急忙将他放开,就怕他推开她,直接将后面的路堵死。
奚辞没有动,仍维持着原先的站姿,他看着简欢,或者不能说是看,是盯着,似乎从未见过她似的,那种眼神,简欢无法形容。
像是隐忍克制,又像是委屈与无奈。
可她没能看清楚,奚辞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也没说话,拔腿就走。
简欢犹豫了一会儿,觉得自己这计划应该是成功的,于是迅速地跟了上去。
简欢跟得很近,几乎是亦步亦趋,当她第二次踩到奚辞的脚后跟的时候,一直憋着不说话的人终于忍不住回头,带着一点克制和无奈:“你为什么跟着我?”
简欢说:“《搜索》停了,我休假了,出来散心,这里我人生地不熟,不跟着你我跟着谁?”
她带着一种破罐子破摔的理直气壮和胡搅蛮缠,奚辞竟然一下子无法反驳。
只能任由她跟着自己。
而那句“《搜索》为什么停了”在他喉头翻涌了好几次,都没有问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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