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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0.

    简欢进西余广播电视台四年有余，但这四年来，她大多顶着“关系户”的名字，像一个边缘人一般存在。

    没有什么了不起的光环，没有什么让人印象深刻的成绩，甚至连拿得出手的节目都没有。

    而这短短几个月，她的名字却不止一次被推到大众面前，成了一个众所周知的存在：走了狗。屎运一般以一档小成本的节目破了收视，又几次登顶节目热搜，最后在节目最巅峰的状态没有奋起直上，反而停播，还直接请假消失了几日。

    台里议论纷纷，有说她站得高摔得狠，有说她得意忘形，还有的猜测，是不是有什么暗箱操作。

    而简欢就顶着无数揣测的目光，走进了台长室。

    西余广播电视台台长邵斌邵台长原本是西余日报社总编辑，五年前被调到电视台任职，这几年成绩平平，比起初来乍到的台长，大家更信服的是资历深厚的简铭，所以久而久而便有风言风语传出，邵台长与简副台长不合，简铭想取而代之。

    简欢是简铭的妹妹，理所当然被分到了“亲简派”。

    空穴无来风，台里编导那么多，简欢却不止一次被台长钦点，不是没有原因的。

    上一次，她直接在台长室与邵台长叫板，承诺收视不破1她收拾包袱滚蛋，这一次，简欢倒是谦逊，先老老实实认了错，又承诺三个月内做出一档新节目，同时也接受台里的一切安排。

    邵斌憋着一肚子火，但看着简欢这没脾气的模样，却也无处可宣泄，连看她一眼都嫌烦，挥挥手让她滚蛋。

    她才要出门，又想起什么：“台长，那我的人。”

    邵台长就知道，她哪里有那么好说话，她那扮猪吃老虎的模样与她哥如出一辙，他头也没抬：“你现在还没有新节目，再说吧，而且，人往高处走，他们不想回来，也不能勉强是不是？”

    简欢一下子就懂了：他不拦着，但人不回来，她也不可能去硬要。

    回了办公室，馨叶和周晔就围了上来：“怎样？”

    简欢抬起头，看着眼前的人——一个是被排挤的木美人，一个是嘴碎而时常得罪主持人和嘉宾的摄像，加上自己这个不上道被领导穿小鞋的编导，这组合落魄得可怜，简直闻着伤心见者流泪。

    简欢想了想，觉得自己似乎不该阻拦他们有更好的发展：“你们有没有想去的栏目组，如果想，我可以让我哥……”

    话未说完，馨叶转身走了，倒是周晔瞪大了眼睛：“你就要这样甩了我们？另攀高枝去？”

    “这成语不是这样用的。”

    “那你是什么意思？”

    若不是男女有别，周晔几乎就要摇晃着她的肩膀骂几句负心汉了，这样的摄像师，估计也没几个人敢收留。

    于是，人就这样留了下来。

    简欢嘴上没说什么，心里却是感激的。

    就像她和简铭，虽没有直截了当地宣布结束战争，但当她下班将车丢在停车场执意要坐简铭的车回家时，他看着扒拉着车门的手的人，在发动引擎和开车门之间，还是选了开车门，毕竟那是自己的妹妹，再怎么恨铁不成钢，血缘的羁绊也无法脱离。

    历经半个月，兄妹俩的冷战正式宣告结束。

    简欢上了车，也没敢去看他哥的脸色，直接他说起今日与台长的对抗：《搜索》已停，但她不会再做同类型的节目，至于接下来要做什么，还是要走一步算一步。

    好像绕了一个大圈，又回到了她最初的状态。

    不同的是，她至少还是绽放过，虽然时间很短暂。

    简铭听着她说，也没出声打断，直到车开到地下车库，在简欢下车前，他才忽然发问：“为什么停掉《搜索》，别和我说那些官方理由，我认识你这么多年，你在想什么，我还不知道？”

    简欢脚已经踏出车，闻言又收了回来，扭头看他哥。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简欢惊恐地发现，他哥似乎老了不少。

    现在家中还有不少简铭当时在《西余热线》当主播的影音资料，还放着他和单遥的结婚照，只是那个时候他意气奋发，帅气逼人，而现在细纹不知不觉已经爬上了他的眉目。

    岁月对任何一个人都很公平，都慷慨地给每个人送了纪念。

    简欢习惯性的想要贫嘴，但在看到他哥眼角的鱼尾纹的时候，忽然说不出话。

    良久，她才说：“因为我发现，我可能是错的。”

    “一开始，我做这个节目是为了收视率，为了让别人看见我，让大家知道我也是有能力，我不止是简铭的妹妹。而第二期节目破了收视之后，我尝到了甜头，我更加想要把这个节目做好。可越做下去，我越发现，我是不是把别人平静的生活给搅乱了？热度，关注，的确是我们所追求的，但是嘉宾们呢？他们是不是想要这些？虽然关注可以给他们带来利益，但是也给很多人带来了麻烦。”简欢说：“比如第十九期节目‘神秘嘉宾’，他一直都不想上镜，也不想让别人打乱他的生活，他对媒体一直没有好感，而我呢，我还隐瞒欺骗。这也就是我后来为什么要将那期节目重新剪辑。我最近去了梧桐镇，受到了很大的影响，我觉得就算是做节目，我们也要做一些有意义的节目，而不是单纯地为了收视。”

    简铭不解地看着简欢，有个念头迅速地从他脑海里一闪而过，可是他没有抓住。

    简欢瞧了一眼他哥的神色，觉得自己谈恋爱这事，也应该趁着这个机会说说。

    于是，她开口了：“那个影响我的人，他叫奚辞，就职于星光人寿，是精算师。我这次去梧桐镇，这几天，都是与他在一起。”

    若是平时，简铭一定能够从简欢的前言后语中猜出奚辞的身份，可是简欢那句“这几天都是与他在一起”已经完全冲昏了他的头脑，他几乎听不进去其他的。

    车厢里静谧得可怕，简欢半个身体已经出了车厢，直到她确认自己已经在安全范围内，才咬咬牙，说完了后半句话：“我现在和他谈恋爱。”

    说完，她也没等简铭，飞快地冲回了家。

    直到她回到家都换好了家居服，简铭才姗姗来迟进了屋，面色凝重。

    单遥以为他们兄妹俩还未解除警报，朝简欢使了使眼色，让她不要撞到枪口上。

    结果，才上了饭桌，饭还没开始吃，便听见简铭清了清嗓子。

    这便是有话要说了。

    简单同学如惊弓之鸟一般，瞬间放下了筷子，但仔细一想，最近自己也没有做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只得看向姑姑。

    简欢神色如常，筷子伸向了红烧排骨：“嫂子今天排骨做得真好。”

    简单转头看向他的老父亲，他坐得笔直，严肃又认真地盯着对面的简欢，但无奈简欢压根没看他一眼。

    简单有些急了，他和姑姑有着深厚的革命情谊，不提醒她似乎有些不厚道，但这会儿又怕引火烧身，只得干着急。

    急的人不止简单，还有简铭。

    他面色如常，内心却乱糟糟的，什么节目什么工作都被抛到了脑海，他脑子里只有简欢谈恋爱了还和人“私奔”了五天这件事，又急又气，恨不得揪住她问一问，那人是哪里人，家在哪里，父母是做什么工作，有无房车，多少存款。

    他有太多想要问，但他与简欢关系才修复，贸贸然发问，又怕引起她的逆反心理，只得努力压下，云淡风轻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在意：“有空，带那人来家里吃饭。”

    话刚说完，三双眼睛都看向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