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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她突然失了精神,杜苍庚心知肚明却犯了难。他知道柳无瑕想要什么,可偏偏他暂时给不了。
“阿碧,我……”
斟酌半天,杜苍庚刚搜肠刮肚想出一些安慰的话,只说了几个字就听房门处又是嘭地一声。
这一声不算重,却吓了二人一跳,待寻声望去,这才发现原是杜霜霜再一次破门而入。
上一回,杜霜霜一大早冲到二人的卧房闹得鸡飞狗跳,这一次,她依旧不长记性,直接撞破了小夫妻最不想公之于众的一面。
“啊,那个……我着急看看三哥怎么样了,所以又忘了敲门……”瞧着屋内那两张被震惊和尴尬搅得难堪无比的脸,杜霜霜自知捅了娄子,暗骂自己太过毛躁,一边说着抱歉,一边下意识扶着门扇往外退了一步。只退了一步,她忽然意识到哪里不对,顾不得那两人有何反应,几步冲进门去:“三哥你醒了?你干嘛跪着?”
“啊?我……”
这个问题着实难以解释,杜苍庚一时没想好如何回答,言语间犹犹豫豫。他的犹豫是为了绞尽脑汁来寻找一个完美的借口,一来不让杜霜霜误解柳无瑕,二来也给自己找回些颜面。只可惜这份拖延在杜霜霜看来,完全就是杜苍庚迫于柳无瑕淫威的胆战心惊,俨然成了柳无瑕撒泼耍赖欺负人的证据。
“三嫂,你这就过分了吧?”来不及等杜苍庚说完,杜霜霜直接将人拽了起来,气鼓鼓地瞪了柳无瑕一眼,“今日之事三哥所为确有不周之处,可你也看得清楚,三哥根本没做对不起你的事,一切都是那个倒霉越王做的梗。我知道你受了委屈、心里不好受,让三哥给你赔个不是也合情合理,可你犯得上逼他跪下给你认错吗?男儿膝下有黄金,上跪天地、下跪父母,你这么做,是不是有些得理不饶人啊?”
莫名其妙横遭一顿指责,柳无瑕好气又好笑,心里的郁闷和恼恨憋到了极致:“我逼他跪?!”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眼瞧着这对本就八字不合的冤家活生生闹了个大误会,一场争执近在眼前,杜苍庚赶忙站出来打圆场:“霜霜你误会了,阿碧没让我跪,是我自己……”
听着杜苍庚极力替自己辩解,柳无瑕心中那难言的滋味越发浓烈。
感动?没有。失望?也不对。为什么每次都要杜苍庚替自己解围?明明是他有错在先,却搞得好像自己欠了他一份天大的人情似的。
柳无瑕没来由一阵焦躁,再不想听到眼前这两个人的声音,也不想再与他们费任何口舌。
“行了!别说了!”柳无瑕迅速起身,一瞬间,杜苍庚以为她又要和杜霜霜唇枪舌剑不依不饶,没想到的是,她并未做任何解释,只深深吸了一口气,语气平淡如水,“出去。”
这个时候被下逐客令,杜霜霜肯定是不能忍的,可杜苍庚心里却另有打算。自己与柳无瑕之间的误会一时半刻解决不了,借机让彼此都冷静一下或许亦是良策。相比之下,半路杀出来的杜霜霜才是隐患,她是好心没错,却不明就里,若不立刻将人拉走,只怕待会儿又要好心办坏事,闹得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了。
想及此,杜苍庚一步站到杜霜霜身前,背对着柳无瑕挤眉弄眼:“你嫂子累了,让她休息会儿,我们去外面说。”
杜霜霜一向看不惯杜苍庚对柳无瑕的宠溺,此时亲眼瞧着他毫无底线一退再退,心头一团火烧得噼啪作响。若是放在以前,杜霜霜才不管什么三七二十一,定然要和柳无瑕把这是非曲直辩个一清二楚。可方才她亲眼所见柳无瑕在繁云楼受了什么样的委屈,又是如何绞尽脑汁将杜苍庚安然无虞地救回来。祸事才了结,自己就和柳无瑕翻脸,怎么听都是十足十的忘恩负义。杜霜霜可不想被人戳着脊梁骨指责,再看对方一脸萧索并无和自己争强之意,刚刚才烧起来的火竟不由灭了下去。
杜霜霜不轻不重哼了一声,拉过杜苍庚就往外走:“走走走!懒得和她说!”她蕴着怒,一路行来脚下力气极大,跺得地面噔噔作响。
“好了、好了,松开吧!”出了院门,杜苍庚挣扎了几下甩开手,捂住手腕揉了揉,“再不松开,手都要被你弄折了。”
瞧他一脸颓靡,蔫蔫地坐到了花径边的石台上,杜霜霜一阵恨其不争,指着他骂也不是、不骂也不是。
“你瞧瞧你,跟受气包似的?我以前也没发现你这么怂啊,当着她柳阿碧的面,你是当真一句重话也不敢说啊!三哥,她让你跪你就跪?你可把我们杜家的脸给丢尽了!”
“都跟你说了,不是她让我跪的,你怎么偏不信?”杜苍庚心里烦得慌,语气也不怎么和悦,“以后我和你嫂子的事你不要插手,越插越乱。”
“你好意思嫌弃我?!”杜霜霜秀眉紧蹙,气得急了恨不能咬他几口,“今日若不是我陪三嫂闯去繁云楼救你,眼下你还能好模好样坐在这里骂我?真是狗咬吕洞宾!”
这话倒是不假,杜苍庚无话可说,只得垂头丧气地拱了拱手:“你说得对,我谢你还不行?不过,我和阿碧的事你别管,你管不了。”
到底是亲兄妹,眼睁睁看着平日里意气风发的哥哥仿佛变了个人,悻悻然、怏怏然,活似个斗败的公鸡,杜霜霜于心不忍,叹了口气坐在他身侧,轻轻拐了他一下。
“照你说,你是主动给三嫂跪下认错的?我不明白,你到底做了什么天理不容的事,要理亏至此?”
她有心替杜苍庚解开困局,可如此直白地问出来,不啻直接拿把刀子往人痛处戳。眼见杜苍庚脸上白一阵红一阵尴尬异常,杜霜霜忙又解释道:“我没有嘲笑你的意思哦!我只是好奇,你们两个向来好得和一个人似的,成天里如胶似漆、腻腻歪歪,好端端的怎么就弄成这样了?三嫂又不傻,她明知道今日是那个该死的越王做局害你,干嘛要把气都撒你一人头上?没道理啊。”
杜苍庚正憋了一肚子郁闷,听杜霜霜问得认真,不由生出诉苦的冲动。可若要回答她的疑问,就会涉及自己的难言之隐。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杜苍庚生生难为住了,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没说出来。
杜霜霜等得着急,见他吞吞吐吐,便嫌弃地啧了一声:“男子汉大丈夫,怎么这般畏缩?不说拉倒。”
见杜霜霜起身要走,杜苍庚一慌,赶紧将人拽住。他想和杜霜霜聊一聊,倒不是真心觉得这个风风火火的姑娘能替自己解了燃眉之急,只不过眼下他已经走到了死胡同,同为女子,或许从杜霜霜的立场出发,能帮助他换个思路来解决眼下的困境。
杜霜霜哪里知晓他的心思,只挑眉翻了个白眼:“到底说不说?”
杜苍庚没有回答她,倒是反客为主先问上了:“我问你个事,听说你和阿碧去繁云楼之前,二嫂也在?”
杜霜霜没好气地哼了一声:“是啊,怎么了?”
“她说什么没有?有没有怂恿你们去繁云楼?”
杜霜霜向来不把萧琴娘当回事,只当杜苍庚东拉西扯顾左右而言他,言语间越发不满:“她胆子那么小,怎么会怂恿我们去?她当时只是一个劲儿地拦着我们,劝我们要顾全大局什么的。我最烦这种空话,什么大局?新嫂子都要进门了,还有哪门子大局?行啦,别管她了,说正经事,你到底说不说,不说我真走了!”
“说,说!你先坐下。”杜苍庚殷勤地拉人坐好,刚斟酌着该如何开口比较好,就被杜霜霜一指按到了鼻尖上。
“诶?瞧瞧你这幅鬼精的样子,方才在繁云楼,你根本就没醉吧?我怎么这么傻,竟然后知后觉被你给骗了!”杜霜霜仿佛发现了天大的秘密,明明一脸精明,看上去却透着莫名的憨气,“难怪三嫂生气,原来她也被你蒙在鼓里!不过话说回来,既然你有心装醉,就说明你并不想领越王的人情,三嫂该高兴才对啊。还有那个越王,他到底存了什么心?阿爹不是总提醒你和大哥,让你们不要和皇子们走得太近?今日之事若是传到阿爹耳中,你肯定又要被他老人家臭骂一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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