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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无眠素来小心,方才那人贸然提到杜苍庚的名字,他还忍不住疑心,不知对方到底是何居心,眼下经过这么一提醒,他的意识一紧,像是被人猛然揪了起来。那日他虽中了迷药昏昏沉沉,但意识却并非全然混沌,凭借着仅存的些许理智,他大概还能记得恩人的大致样貌。他将记忆中的模糊印象与眼前之人逐一比对,竟一丝不差地重合了起来。
直觉,有时比理性的思考更加可靠。
柳无眠仔细回想再三,疑窦渐除。救命之恩,便如再生父母,何况那人竟冥冥之中救了自己两回。这份厚重的恩情令柳无眠心中波澜大起,他越发激动,努力坐直了身子抱拳谢道:“承蒙少侠两次相救,无眠无以为报,今后少侠若有任何需要我的地方,请尽管开口,在下就算舍出性命,也绝不负所托。”
知他终于认出了自己,那人默默点头,随即又淡淡一笑:“两次都是不期而遇,也算你我之间有缘。我好容易救下你,你更珍惜自己的性命,不要动不动就舍出去。如此,那我的努力白费了?”
那人语气轻松,并无意训诫,可柳无眠听在耳中,不由惭愧,忍不住拜道:“少侠高义,是我浅薄了。”
他认真赔礼,完全没有察觉到厢内动静,待杜霜霜的脑袋猝不及防从帘后闪出来,他一个没留神,吓得差点摔下车去。不过,杜霜霜却没看他,只专注地盯着御车之人。此时,杜霜霜面色绯红,一双眼眸流光溢彩,看上去很是兴奋。
“你真和我三哥认识?”
那人也明显没料到杜霜霜会这么悄无声息地冒出来,惊诧之下,手中缰绳一松,差点偏了方向。好在他御术极高,只轻轻抖了几下缰绳,那马车便重又四平八稳地跑了起来。
方才那人和柳无眠说话时,彼此都刻意压低了调门,却没想到还是被帘后的杜霜霜听了个清清楚楚。那人微怔片刻,似乎不愿声张,便微微点头算作回应。
本以为杜霜霜还会再继续追问,没想到她却戛然而止,只紧紧抿着唇盯着那人的侧脸又端详了片刻。柳无眠在一旁瞧着,以为她是不相信那人所言,又恐她这么毫不遮掩地盯着对方上下打量,会令对方不悦,便想着赶紧解释一番。岂料还没等到他开口,杜霜霜又一声不吭地落了帘、推了回去。
“霜霜小姐就是这个性子,快人快语,你别介意。”
听柳无眠替杜霜霜辩解,那人轻轻“嗯”了一声,手中缰绳轻甩,马车便又更快了几分。
柳无眠有些尴尬,自觉自己多了嘴。人家既是杜苍庚的朋友,定然没少闲叙过,即便和杜霜霜没见过面,也会对杜霜霜的脾气秉性有所了解,哪里需要自己上赶着打圆场?
想及此,他有些懊丧,一路上再无他话。
那人御术果然高超,只半个多时辰便将一车人安安全全送到了城门处。远远瞧见高耸入云的城门,那人缓缓驻车,正欲与一干人等道别,就听见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踢踏响起。
马车骤然停下,杜霜霜不知发生了何事,正探出头来想要问个究竟,一眼瞧见那疾奔而来的人影,高兴地大声唤道:“三哥!三哥!”
听见呼唤,杜苍庚勒缰立马,跃身跳下。杜霜霜一个箭步冲上去,还没开口就被弹了个爆栗。
“怎么去了这么久?母亲见你们迟迟不归,急得坐卧不宁,我这前脚刚迈出虎贲营的大门,后脚就被如夕催着来迎你们……”
话未说完,他一眼瞥见马头旁站着的人,立刻变了脸色,甩开杜霜霜的手,直接将那人拉到一旁,低声问道:“你怎么在这?”
那人轻轻摆手示意他勿急,而后将方才发生的事扼要述明。杜苍庚越听越揪心,待那人说完,拧着眉不住摇头:“你们竟然把越王给打了?”
他二人站得离马车远了些,杜霜霜不敢肆意闯过去,只得在努力踮着脚、竖着耳朵张望。那人说话时刻意压低了声音,又背对着自己,她听不着也看不见,只能从杜苍庚的脸色推测一二。听到杜苍庚因为惊诧而不自觉抬高了嗓门,杜霜霜陡然紧张起来,想要过去解释一番,但刚挪了一步就被柳无眠唤住。
“我不想做什么,只是想替那少侠解释清楚。你瞧三哥的脸色,像要吃人似的,我怕他不明就里胡乱责备人。再说了,祸事因我们而起,我总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恩人被叱责,自己却躲在一边袖手旁观吧。”
杜霜霜自认有理,说完这话还想过去,岂料柳无眠依旧不肯让路。
“姐夫不是不分青红皂白就胡乱怪罪的人,他们二人是朋友,既是朋友,该说的话自然能说得清楚。姐夫故意与我们隔开距离,估计是有些话不想让我们知晓,既如此,我们还是耐心等着的好……”
“好什么好?”杜霜霜极为不悦地哼了一声,调门却不敢拉高,唯恐被那边二人听了去,“你怎么这么缩手缩脚的?像我哥的跟屁虫似的,他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一点自己的主意都没有吗?方才若不是那少侠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你我眼下还不知道是什么鬼样子呢,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帮他澄清一下事实,免得被人误解,难道不应该?”
杜霜霜嘴上虽抱怨不止,可脚下却没敢再动,仍旧乖乖待在原处。瞧着柳无眠被自己一顿数落,面上红一阵白一阵,她忽觉不妥,又别别扭扭解释道:“我没有贬低你的意思,你可别多想。方才你为救我,不惧越王威逼利诱,我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呢。可你一介书生,手不能提、肩不能扛,除了挨打,哪有还手之力?以后别逞能出头了,你受了伤,你姐姐最后还得把账记在我头上。”
说完,她煞有介事地叹了一口气,转头又继续踮脚往杜苍庚的方向看去。
那边二人正密聊地火热,并不知晓这边发生了何事。那人笑着拍了拍杜苍庚抓在自己臂上的手,示意他勿慌:“越王难道打不得?陛下枉为人父,没把自己的儿子教好,我是不介意替他给越王上一课。再说了,若今日越王欺辱的不是你妹妹、而是别家女子呢?我是管、还是不管?冤有头债有主,他赵元?欺人在前,错在他,他必不敢堂而皇之找你算账。若他真问起,你就把一切都推到我头上。”
“他若敢再闹,我就不再惯着他,直接和越王妃一样捅到陛下面前。天子脚下、欺男霸女,我就不信没有王法。唉,我不怕他寻我麻烦,我只是担心你。”杜苍庚恼他过于乐观,小心翼翼问道,“他看见你的样子没有?”
“没有。我以黑布覆面,又一直站在他身后,他看不到我的脸。”
听那人这样一说,杜苍庚顿觉安心些许,可仔细一想,仍旧不住后怕:“好端端的,怎么就碰上他了?真是冤家路窄。”
看着一向意气风发的虎贲营右弼校尉愁眉不展、唉声叹气,那人忍不住好笑,抬手拍在他的肩头。
“事发突然,我也是偶然下山办事遇上了,没有作壁上观的道理。仔细想来,这么冒冒失失救人,确实不够稳妥,但事急从权,那个时候我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你不必替我担心,我不怕赵元?来寻,更不怕陛下来寻。倘若陛下真要袒护他那个不成器的儿子,我就自己去宫中自首,到那时,不知是我难堪,还是陛下难堪。”
“胡说什么?陛下虽然上了年纪,却还没糊涂到那个份上。”杜苍庚忍不住摇头苦笑,“你做事向来干脆,我知道你既出手,就绝不会后悔。不过我敢保证,若陛下知晓实情,他不会袒护越王,更不会为难你。好了,此事善后便交给我,你赶紧走,千万别让越王的人发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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