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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哥,我这就去请大哥过来。”杜霜霜看上去很是焦急,只撂下一句话,就领着小檬匆匆忙忙地离了开。
“这是……这是怎么了?被人给劫道了?”柳无瑕心头揪起,拉着罗璧儿想要问清楚,却见她只是垂首抹泪,一双眼睛肿的和馒头似的。
亲眼在城外见到罗璧儿已经哭了一场,杜苍庚担心她好容易才平复一些,被柳无瑕这么一问又将心神大乱,赶忙以眼神示意柳无瑕勿慌,而后摘其扼要将经过说了一遍,又轻言细语宽慰几句,并建议先将罗璧儿妥善安置为妙。
“当真无事?”
显而易见,柳无瑕并不能全然相信那些意在宽慰的话,但杜苍庚当务之急是要立刻去见杜若,便示意道生先将罗璧儿送去安置,而后才语重心长地拉过柳无瑕的手,缓声劝道:“今日之事说来话长,罗姑娘受了惊吓,你待会儿和瑞香一道将人安顿好,只以安抚为主,让她好好休息,千万别再问东问西。待我先去禀明阿爹,回来之后定会亲自和你详说。”
明白杜苍庚要去何处,柳无瑕虽仍心有余悸,却莫名安心了些。在她看来,杜若不啻为整个杜氏的主心骨,有如此睿智稳重的长者在,定能领着整个家族平安渡过一切风浪。
想及此,柳无瑕再未做任何阻拦,转而催促道:“好,阿爹正在书房等你,你快些去吧,有什么话,回来再说。”
一行人匆匆忙忙分头行事,待杜苍庚从杜若的书房里走出来时,已经快到亥时。天色阴郁深沉,不见一丝星光。杜苍庚心中忍不住惴惴,这种七上八下的感觉让他很不舒服。
行至他和柳无瑕居住的小院,道生已经等候多时,见他回来,道生立刻凑到他耳边,叽叽咕咕说了一通。待听完回话,杜苍庚的心情终于有了些许好转。
“和阿爹说完了?”听见院中动静,柳无瑕出门迎了上来,她看上去有些疲倦,眼底布满血丝,平素红润的樱唇失了光泽。
“嗯。”杜苍庚点点头,回身关上房门,扶着人回榻上坐好,“看你脸色不大好,可有哪里不舒服?”
柳无瑕摇头,面色仍是焦灼:“我没事,只是有些累,其他无恙。我和瑞香已经将人安顿好了。方才璧儿一直在哭,眼睛都哭肿了,说是连累了霜霜、连累了你、连累了咱们家。我听了你的话,没有主动问她,可还是听她断断续续说了些,好像是遇到了越王?可怜了璧儿,才刚逃过一劫,又被越王吓坏了,唉,这都是中了哪门子邪?偏生怎么就躲不开越王那个混球?”
想到近来与越王诸多龃龉,杜苍庚亦觉无语,但面对无比紧张的柳无瑕,他还是耐心宽慰道:“京城看似恢弘,其实说大也不大,抬头不见低头见,都是难免的事。此事说到底还是怪我,太操之过急。若一早我拦下母亲,改日亲自去接,就不会闹出这么大的乱子了。不过你也无需担心,越王嘛,你我都领教他好几回了,上有陛下镇着,他不敢肆无忌惮地乱来。这回确实凶险,但好在无眠和霜霜还算机灵,能平安脱身就是万幸。但是这位罗姑娘看起来十分敏感,胆子也小,一直把罪过揽到自己头上。回来的路上我已经劝过一回,可惜没什么作用,若她回头继续钻牛角尖,你再好好劝劝。这件事不怪她,让她千万别多心,安心住着就行。对了,你把她安置在何处了?”
受了劝慰,柳无瑕心中稳当了些,默默舒了口气。
“母亲交代下来,让她暂住枫林染。那处小院地方虽不大,却正好在我们和主屋之间,我和她见面也方便。况且那里平日少有人去,不会被打扰,她住着也踏实。”
杜苍庚仔细想了想,对这个选址甚为满意:“母亲想得周到,以后罗姑娘那边就有劳你多照应了。”
“你我之间还要说这般见外的话吗?”柳无瑕嗔怪地瞪了他一眼,面上却无半分恼色,“对了,无眠如何了?我听说他也受了伤,他……”
说到自家兄弟,柳无瑕忍不住又提心吊胆起来。杜苍庚不忍见她思虑过重,忙解释道:“我想着此番回来,府中定会掀起一些风波,就让他先回去了。你放心,去向阿爹禀明情况之前,我已经让道生请了城中最好的大夫送去松雪堂。方才道生已经回来,说无眠只是皮肉伤,无甚大碍。大夫给他敷了药,休养几日就能痊愈了。”
“那就好,那就好。”柳无瑕捂着心口顺着气,想到一处又恨恨唾了一口,“想来无眠已经在越王手里吃了两次亏了,这个账我得好好记下,迟早连本带利要回来。”
瞧她一脸认真地说着狠话,杜苍庚忍俊不禁,沉郁半天的心情终于变得轻松了些:“你啊,怎么也变得和霜霜一样幼稚了?越王的账怎么讨?他不寻我们麻烦,我就烧高香了。”
想到赵元?那副小人猖狂的模样,柳无瑕耐不住一阵怒火滔天,可想想又觉得后怕,拽着杜苍庚的手,紧张地问道:“我听璧儿说,他们能脱险,是因为有位少侠挺身而出?我问她那少侠是何方神圣,她却支支吾吾不肯说,非让我回来问你。怎么?这里还有什么隐情?”
杜苍庚苦笑着叹了一声,无奈地摊着手:“这人啊,可着实不禁念叨。前些日子你还揶揄人家躲着不来探望我的伤情,这不,今日人家就路见不平,帮我们家逃过一劫。”
“啊?”柳无瑕微怔,默愣片刻才反应过来,“又是你那个朋友?”
“是啊,他已经替我们家得罪越王两回了。这一次,他实实在在把越王给暴揍了一顿,我担心越王会查到他头上,所以就叮嘱下去,不许任何人泄露他的身份。无眠本来口风就紧,我不担心他,而罗姑娘听了我的话,连你都不肯透露,算得上信守承诺,也能靠得住。唯一让我担心的,就是霜霜。她平日里张口闭口没个遮拦,我怕……”
“你怕什么?”柳无瑕不以为然地打断了他,“亏得你还是她亲哥,却一点儿都不了解她。霜霜小事不着调,大事却不糊涂。事关她的救命恩人,她一定会守口如瓶的。”
这话仔细思之确实在理,饶是杜苍庚之前再怎么忐忑,闻听之后也踏实了一些。见他不吭声,柳无瑕刚想再问问仔细,就听门外响起一阵敲门声。
“三哥,听说你已经从阿爹那里回来了,我……”
听出是杜霜霜,杜苍庚迅速起身开了门,将人让了进来。
“齐柱已经醒了,大哥说他无大碍,只是脚踝摔坏了,要好生将养。我让小檬挑了几个手脚麻利又心细的人守着他,你就放心吧。”
“好,这段时日你要多留意齐柱一些,他也是为救你们而受的伤,千万要上心,不能让他留下任何病根。”
见杜苍庚神色严峻,杜霜霜忙不迭点头。早间她和赵元?周旋时也在地上滚了几圈,回来后又一直忙着齐柱的事,根本没机会整理仪容。此时她不停点头,那散开的发髻便又松了几分,轻飘飘掉下几缕碎发。
到底是亲兄妹,杜苍庚看在眼里,不由心疼,想着越王今日实是冲她发难,她受到的惊吓应该最大,然而事后她却还能有条不紊完成自己交代的事,平心而论,这份胆识确实令人钦佩。
“你今日受苦了,你放心,阿爹没有怪你。你早些回去休息,好好养足精神。”
杜苍庚有意缓和她的忧虑,然而杜霜霜却一点儿轻松的样子都没有,看上去比方进门那时更紧张。
“那个、三哥,我有事情要和你说……”
比起杜苍庚,柳无瑕更早察觉出了杜霜霜的异样。从进门到现在,这个粉腮羞红的姑娘一直将双手叠在身前,几乎要将衣袖揉皱,如此忐忑,明明就是存了心事。以为杜霜霜是顾忌自己在侧而难于开口,柳无瑕悄悄站起身,故作将话说得轻松自然。
“我有些热,出去透透气……”
见她要走,杜霜霜赶紧一步堵在门口,面上越发红艳,仿佛初升的朝阳一般耀眼。
“三嫂,你不必走,我没什么事要背着你说。”
柳无瑕被她的气势吓了一跳,怔在原地进不得退不得。杜霜霜深吸一口大气,像是豁出去一般,直直看向杜苍庚:“你说过,若是我再遇见那神仙,一定要告诉你。那好,我就告诉你,今日出手搭救我们的那个人,就是我之前遇到的神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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